大街上是那麼喧鬨、雜亂,院子裡麵卻那麼安閒寧靜。
這是1座住過日軍家眷的院子,門前貼有1張“皇軍進駐此屋”的通告。1般來往行人,大多不敢在這附近停留,甚至漢奸、流氓,也對“通告”望而生畏,這非常適合用作地下工作者活動的場所。
“遊擊之友”通過關係,得到了這個院子,交由小英媽媽看守,成為小英的家。表麵看來,進出大門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跟皇軍及其家屬有關係,其實它是短槍隊員的宿營地,是目前香港抗日武裝行動的指揮中心。
透過幾株南方特有的棕樹的婆娑枝葉,可見窗戶掛著1幅蘋果綠色的窗簾,這是平安無事的信號。遇有緊急情況或發生危險,窗簾便收起來,讓自己人知道,不要進去。
室內的房間相當寬敞,1進客廳就有過道通往臥室和小廚房。客廳陳設簡單,隻擺幾張實用的桌椅和1個衣櫃。後麵有個大壁櫥,但這壁櫥是裝飾的,把它拉開,就有1條通道通向地下室,人們可以經由地下室的各條暗道,走到城市底下的陰溝大渠,再由大渠走向各出口處。
這些縱橫交錯的地下通路,尤林和全體短槍隊員,早已了如指掌,有些還是他們為了方便工作而挖通的。
小英媽住在地麵房屋,非必要時,她不經由地下室的通道到外麵去。她的年紀不到5十,可是頭發已花白了。
她的丈夫,原跟老梁師傅同在1個工廠當機修工。重陽節的時候,回家鄉惠陽掃墓,不料被剛從惠陽淡水登6進犯廣州的日軍,強拉去當挑夫搬運彈藥,活活死在日寇的皮鞭下,剩下這寡婦孤兒,淒惶度日。
因此,小英媽對日本帝國主義懷著深仇大恨,總想養大孩子報仇。女兒小英是爭氣的,早跟1些青年男女組織起了“遊擊之友”,經常遞送情報和物資進入東江遊擊區。
小英媽對“遊擊之友”的人非常熱心,現在尤林他們跟她住到1起來了,她把每個同誌都看成自己的親人,為同誌們燒茶煮飯,縫補衣服,日日夜夜忙個不停。
她見尤林跟自己女兒要好,稱呼她為“老媽媽”,心裡更是甜滋滋的,似乎有了依靠和慰藉。這輩子打從丈夫去世以後,目前這些日子算是最舒暢的了。
時近黃昏,小英媽坐在椅子上趕縫1件唐裝上衣。她是為宋哲聲用來化裝做的。她縫好了最後1個紐扣,就叫陳大山送往地下室去。隨手,她又翻出幾件日本軍衣,找些黃色布料,1件1件地縫補著。
小明下午沒有出去賣報,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趙少康擦洗駁殼槍。這孩子,最近跟著遊擊隊員住在1起,心裡特彆高興。他頂喜歡趙少康,常常想著最好能跟少康那樣當個遊擊隊員,他在少康身旁坐著,話兒也特彆多。
“康哥,你的槍是不是每天都要擦?”
“不1定,臟了就擦,打過了也要擦。”
趙少康擦完槍,抽出1排子彈正要放進槍裡,小明說:“你先彆上子彈,給我看1看!”
趙少康把槍交給小明,小明好奇地,稚氣地撫摩著槍,仔細觀看。
“小明,小明!”媽媽眯著眼睛邊穿針邊叫兒子。
小明玩弄著槍,好像沒有聽見媽媽叫喚似的。
“小明過來,替我穿根線!”媽媽又叫。
“噢······”
小明嘴裡應著,身子沒動,仍然玩著槍。
“我來吧。”趙少康走過去,為老人家穿針線。
“唉!”媽媽歎聲說:“人老了,穿根線都沒本事!”
“能打鬼子就行,怕什麼老!”趙少康說。
“你說得好,”小英媽說:“可我就不能象你們1樣,拿起槍去殺鬼子!”
“我替你去殺!”小明說,他握緊槍,挺直腰杆,儼然像個戰士。
“我用不著你替。你有誌氣,就要去替你那死夫的爸爸報仇。”
媽媽教訓小明:“你已不小了,應該跟少康他們多學1點本事才是。”
“可尤隊長連槍都不給我1支,打仗也不讓我去,我有什麼辦法!”小明努著小嘴,感到委屈。
“你的年紀還小嘛,現在乾送信聯係工作,不是很好麼!”少康說。
“就是不抓槍,不過癮。”小明說。
“你以為抓槍很容易?給支槍你也不會打。”媽媽又教訓小明。
“是的,尤其是短槍,要打得準更不容易。”
趙少康說:“你1槍打不中敵人,敵人還槍過來,你就吃虧了。”
“你有沒有打不中的?”小明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