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龍為後!
龍界族長之府邸是座八進的院子,門口一左一右座落著兩尊氣勢恢弘的青龍石像,朱紅色的大門上鑲嵌著暗金銅環,比醫聖那雅致的小竹樓不知氣派了多少。
燕鳶剛從上一個魂識之境中出來,便被聚魂盒吸引到了這裡。玄龍不太跟他說家裡的事,隻提過娘親不甚喜歡他。
能狠心斬斷親生兒子的一根龍角再驅逐出龍界,那何止是不喜歡,恐怕是有血海深仇才會如此了。
他先前從沒問過玄龍緣由,如今定要弄個清楚,看看玄龍的娘親為何要如此狠心地待他,難道小小的龍兒真在年幼時犯了什麼不可原諒的錯麼。
沒有在外多做停留,燕鳶抬手對自己施法,不消片刻就進了魂識之境。
隻身穿過緊閉的門扉,入目是院內一派小橋流水、花鳥和諧的場麵,穿過幾座石拱門便到了後院。
大堂內,他們一家人圍在桌邊,正在用膳。
主位上那位美豔脫俗的女人應當便是玄龍的娘親了,她一襲靈綃紅衣,發間延伸出兩根粗細適中的龍角,神情溫和帶笑,不時提著筷子給孩子們夾吃食,念叨些細碎的家常話,叫他們莫要貪玩,要好好修煉。
圍坐在她身邊的龍子有兩男四女,年齡最大的看著接近人族的18歲,最小的看著像人族的七八歲。
燕鳶曾在玄龍的夢魘中見過他小時候的模樣,他應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被驅逐出去的時候與人族四五歲的模樣差不多,十分地瘦小。
這桌上的六個子女中唯獨沒有玄龍。
一家人熱熱鬨鬨地在一起吃飯,少了個人,應當很容易被發現才對,偏偏飯桌上沒有一個人提起玄龍,仿佛他在這個家中的存在等同於空氣。
正當燕鳶愣神之際,身後傳來輕巧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腳步聲,以及一道稚嫩的幼童音。
“……娘親。”
燕鳶條件反射地轉身去看,看到小小的玄龍站在門檻外,冰綠的眸靜靜望著主位中間的女人,即使他臉上沒有表情,燕鳶還是能從他心中看出渴望,渴望娘親能允許他與家人一同吃飯,或是抱抱他,對他笑一笑也好。
然而並沒有。
女人原本慈愛的神色,在目光觸及到小龍出現的刹那,就變得冰寒,暴躁地將手中的筷子朝他擲了出去。
“滾,彆喊我娘親,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筷子夾著靈力擊向小龍的麵頰,小龍側頭躲,沒能躲過,筷子尖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深長的血刃。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被這樣對待,受傷了也不吵不鬨,甚至沒有抬手去擦一下從傷口淌出的血,就側著頭站在那裡,似被時間定格了。
“醜八怪,滾啊。”
“彆影響我們吃飯。”
“天煞孤星。”
“看見你就倒胃口。”
兄弟姐妹們排斥的言語爭先恐後地從嘴裡吐出來。
小龍仿佛沒聽到,他盯著地麵,說“娘親,我餓。”
女人冷笑一聲“餓就自己去找吃的。”
“把你生下來,允許你活著,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像你這樣的孽障,活活餓死才好。”
最親的人都盼他死。
小龍顯然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孩子。他站在那裡,膝蓋還沒有門檻高,低著頭小聲說。
“娘親……我知錯了。”
女人麵容猙獰“你錯什麼了?”
“你錯就錯在不該出生。”
“滾!”
果真是厭惡極了他,麵前的碗都摔了出去,‘啪’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若他再不走,女人估計會將桌子掀了。
燕鳶攥緊拳頭,幾欲衝過去攥起女人的衣領質問她一番,為何要這樣對待玄龍,他還那麼小,能犯什麼錯,難道其餘的孩子是天賜,他生來就是卑賤麼。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見他的存在。
小龍清楚家人是不會接納自己的,徐徐轉身離開了原地。燕鳶悄然在身後跟著他,看著他穿過長廊,走過圓拱門,去了離家不遠的一處巨大的湖泊。
此時乃是嚴冬,湖麵結起了厚重的冰層,小龍不甚熟練地施展法術,試圖將冰麵鑿開,然而回回都失敗了。
沒有人教他修煉之法,以他自學的薄弱法力是沒辦法將冰層鑿開的,如此他便沒辦法捕到底下的魚來充饑。
山上的動物大多冬眠,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他是餓了好幾日,才去求娘親的。
不多時便耗儘了靈力,他精疲力儘地在岸邊坐下來,曲腿托著下巴,望著遠處和地平線相接的太陽,金芒在冰層上折射出粼粼波光,很是漂亮……
此時正是午膳時辰,先前在外頭嬉戲耍鬨的龍孩們都被父母喊回去吃飯了。
每條小龍都有屬於他們的家,有愛他們的父母,若是在外麵受了委屈,他們的父母會不顧一切地維護自己的幼崽。
為何隻有他沒有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