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切菜,也不是切豆腐,甚爾要用它砍牛骨。
刀刃向下,對著牛骨,才砍了第一刀,坐在餐桌前的我就看到了菜刀刀刃碎裂的景象。要是飛濺的碎片不劃穿我的右耳,我其實願將剛剛的絕美景象稱之為,《爆碎牙的誕生》。對了,爆碎牙,殺生丸的愛刀。殺生丸的話,應該就不用解釋了,真要說的話,就是被我燒了毛的那隻狗。
現在,我隻覺得自己是做菜事故的無辜波及者。
摸了摸右耳,微微的疼痛以及整個手掌的濕潤都在告訴我,好像傷的不輕啊。
“甚爾,我是不是耳朵掉了。”我開玩笑道。
甚爾看了我一眼,麵色一驚,匆忙走到我麵前,小心的用左手拖住我的頭,然後用右手摸上我的耳朵。
我看他表情嚴肅,趕緊打圓場,“沒事,我還聽得見,小問題。”
甚爾不語,表情嚴肅的要命。我又伸手摸了摸右耳的傷患處,剛摸到那塊缺口,就被他阻止了,“彆碰了,去醫院。”
“不用,包紮一下就好了。”
我覺得真沒事,就是右耳耳尖上缺了一塊,按照我骨折半天就能好的恢複力,估計還沒到醫院呢,就長好了。
甚爾拗不過我,隻得從藥箱裡翻出藥膏和繃帶給我纏上。
弄完,他看著灶台上的刀似乎有些生氣了。隻見他滿手血的把那把幸存者菜刀扔進垃圾桶裡,直接從大蟲子裡抽出了一把看著就價值不菲長刀,對著案板上的牛骨就是一頓削。
那個動靜之大,足以表明,他有多生氣了。
當牛骨被削成骨肉相混的碎渣時,禪院惠也就是這個時間出的房門。
接下來,可真就是誤會了。
“惠,那不是我的耳朵。我的耳朵隻缺了一小塊,但絕對不會出現在你的晚飯裡的。”
“聽見沒,小鬼!鬆口!”
“唔唔唔唔!”(大致意思,應該在反駁吧,反正我是沒聽懂)
場麵因為我的辯解似乎更混亂了,不得已,我隻好靠行動來組織。
摟住禪院惠將他往後扯,我那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小孩整個人都僵住了。我趁機把他拽了下來,然後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臨了,補了一句道歉的話。
甚爾那邊,我則用桌上沒來得及收拾的藥箱給他稍微包紮了一下,在他嘟囔著說,小鬼頭是不是屬狗的時候,轉移他的注意力到做菜上。
鬨鬨嚷嚷的到了最後,晚飯最終還是我那毫無味道的清湯寡水。
(四)
晚上躺在床上時,我仍舊有點在意對於禪院惠的冒犯。思來想去,我在廚房熱了杯可可奶,作為歉禮放在了他的門前。
敲了敲門,示意門前有東西。我準備溜回自己的房間時,小孩叫住了我。
“要進來嗎?”
合適嗎?我猶豫了。
潛意識裡,我把他當成了比我年長的人。因為他的禮貌以及時不時透露出的沉默寡言讓我難以想象,他可能會是活在青春歲月裡的少年。
“可以進來嗎?”他很誠懇的又問了一次。
“好。”這次我答應了。
禪院惠端起地上的熱可可,赤著腳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我環顧了周圍一圈,找了一張兒童椅正對著他,坐在不遠處。
孩童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的熱可可奶,然後沉默了半響,問我,“現在是什麼時候?”
他想問我的當然不是牆上的掛鐘所代表的時間,我想,必是另有深意。
我選擇用問題來回答他的問題,“你是惠嗎?”
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那麼,你是禪院惠嗎?”
他頓住了。
看來,這個問題涉及到他不願意告訴我的真相了。
我說,“沒關係。既然你是惠,那麼你依舊是甚爾和原因的兒子。”
聽到甚爾的名字,禪院惠不耐的皺起了眉頭。但聽到原因的名字,他露出了顯而易見的茫然,仿佛在問我——原因是誰?
“原因是你的母親。不過,上月的時候病逝了。”我主動解釋道。
他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像是在消化這個巨大的信息量。
等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問我,“那你是誰?”
說實話,坦誠說是他姐姐,我說不出口。不是說討厭或怎麼樣,隻是我覺得我擔不起這個稱呼。
不去回答這個問題,我直白的問他,“你到底幾歲?我是指你的靈魂年齡?或者說,上輩子的年紀?”
他再次以低頭不言,這個方麵看,他真的不虧是甚爾的兒子啊。含蓄寡言的驚人。
我以為等不到回答了,想要開口結束這場溝通時,他居然開口了,
“15歲,上輩子15歲。”
我眼睛微微睜大,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內心感到無比震撼。
15歲啊,這意味著什麼?
我突然不敢想了,可我意識到,如果連我都不敢想的經曆,卻是他切身經曆了15年的日日夜夜,那麼這個小孩到底曾活在怎樣的痛苦裡啊?
我為我當時小心的觸碰而感到後悔。因為這個名為惠的小孩,需要的應該是被滿懷安慰的大力擁抱啊。
即便我現在也給不起,但我也想試試,試著將觸碰他改為,好好擁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