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突然的大喊,讓透過樓道缺口旁觀這一切的我,都嚇一跳。
五條悟動了起來。那份從前的傲慢囂張,在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因為過失殺人時,消失的乾乾淨淨。
電話接通,我聽到了少女疲憊的聲音。
五條悟剛想報地址時,藤川小姐從廢墟裡挖出了一個扭曲的籠子。
準確一點,是倉鼠籠子。
她拉開籠門,捧出了一隻早已斷氣的灰色花枝鼠。
這個時候,她終於哭了。
我能理解她的眼淚。但是有人不能。
五條悟沉著臉,掛斷了電話。
“走吧,傑。這些損失,總監部會賠的。”
夏油傑猶豫了。
我能看出,他和我一樣理解藤川小姐。
畢竟就像我曾經說過的,人,是養貓養狗,都會把它下意識當做孩子的族群。
藤川繪花寄托在這個灰色花枝鼠裡的情感價值,甚至大過了這間屋子所有的財務價值。
而五條悟的不懂其實也很正常。
我在一冊冊禪院家關於六眼的情報裡,早已知曉他的平生。
一被當做“神”來養育的孩子,他能深刻的理解人的情感嗎?就算理解,他做得一點點感同身受嗎?
很難。
沒有經曆生死離彆,痛失親友的入世過程,現在的他還在“天上”呢。
神子執意要走,惡龍也沒有因為理解而停留。
透過那些殘壁,我看到了他們準備離開的身影。
我不急著躲他們,因為我有猜到,事情還沒結束。
藤川繪花很生氣,一手捧著花枝鼠,一手握著電話,揚言要報警。
少年們不為所動,畢竟樓底的輔助監督,就是為了解決這些事而存在的。
“你們這幫可惡的混混!”摩登女郎有些失控了。
作為受害者,她太委屈了。
於是任何能疏解她委屈的惡語,如連珠炮般,傾吐而出。
劈頭蓋臉,沒有一點保留。
“混混”,“混賬”,“壞蛋”,“罪犯預備役”
彆說五條悟和夏油傑,但凡是個人,被這樣罵,都受不了。
我以為五條悟會受不了,出言反擊,但他意外的很“乖”。
真正受不了的是夏油傑。
而讓他受不了的那句話,是藤川繪花,痛斥他,未來一定會是個殺人犯。
“我們明明是為了救你。”
好溫和的反擊,是不是更像一種反駁。
“救我?你告訴我,你怎麼救我了?是毀了我的房子,還殺掉了我的團子?”
很犀利,藤川小姐說到我想要的點子上了。
“我……”
看,他啞口無言了。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咒術界的體製,不允許他們表露,拯救。
藤川小姐氣笑了。
她取下肩上的四四方方的包,用儘全力一樣,砸向少年。
這個我在電視節目裡認識的新款挎包,小巧,優雅,但是棱角尖銳。
“滾,你們兩個給我滾。”
逐客令,也對我有效。
我離開大樓前,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二)
我決定不袖手旁觀,意味著,我要加速體製殺死他的過程。
這個過程,其實很有罪惡感,但是我冷靜想想,我隻是一個催化劑。
在711買了一瓶水,我站在店門口看著百米開外,蹲在街頭如兩個極惡不良的雙人組。
五條悟看起來還好,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他為什麼不反擊了。
因為他不理解。
不理解藤川繪花的憤怒,咆哮。
他像是一個俯視凡人的神明,覺得凡人的喜怒哀樂,好無趣。
而臉上掛彩的夏油傑,笑中帶著惱怒和委屈。
那款挎包的棱角在他的下頜之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口子。
流血不多,但是紅腫的就像一條爬在臉上的蜈蚣。
兩人在遠處不知說了什麼,五條悟嘻嘻哈哈的乘車走了。
夏油傑一人坐在街角,過了好久,他朝反方向走。
我低頭看了眼手表,已經七點了,看來又趕不回去吃飯了。
加班一樣跟著他,看他又回到了那棟居民樓下。
他不會心生恨意過來報複,我更傾向於,他是帶有歉意的。
他在樓下站了許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便離開。
歉意被體製的規則堵在管道裡。
今天隻是開始,這樣的事不是放不放賬就能被解決的。
他還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事,而咒術界的體製,也會更糟糕。
當管道無法被疏通,而情緒又鬱積已久。
人,是會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