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妹一見大奇。楊萸娉和寧仙兒背叛風月門,無論喬長軼或鐘羅生哪一方獲勝,她們二女都沒有好下場,借機逃離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殷九妹實在想不通那個醜叫花對楊萸娉有什麼用?以至於讓她在逃命之餘仍要冒險帶走,而且貌似喬長軼對此竟是無法容忍。
殷九妹第一次覺得一向令她自傲的爽直性格這時候竟變成了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淺薄。相較於那二女的深沉,殷九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孩子,沒有底蘊,沒有手段,當危險到來,毫無對策,隻能用奇怪的目光傻傻地揣測身周各種人、事發生的原因。
殷九妹正呆呆發愣,突然間聽到打鬥中的鐘羅生發出巨大的怒吼。
殷九妹嚇了一跳,急回神細看時,發現喬長軼和鐘羅生不約而同加快了進攻的步驟。
喬長軼想儘早結束戰鬥是要去追帶著醜叫花逃走的楊萸娉,但鐘羅生如此不顧性命地冒險進擊又是為了什麼?
一股寒氣冒上殷九妹腦海。
拚死搏擊,一個人隻有在失去信心、完全絕望的情況下才會拚死搏擊。難道以鐘羅生的強大,竟然也不是喬長軼的對手?
殷九妹心驚膽戰之際,驀地見喬長軼一張嘴,鐘羅生頓時捂眼發出一聲慘叫,被跟蹤撲來的喬長軼連環三腳,石子般二度飛墜往崖下。
“不!”殷九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衝前想要跟著跳下崖去,然而背心處一麻,卻被喬長軼一把擒住。
把殷九妹的身軀平放地麵,喬長軼發現殷九妹已是淚流滿麵。
喬長軼冷笑一聲,毫不憐惜地拈出兩枚銀針,獰笑著分彆刺入殷九妹鼻翕左右。
又麻又癢又痛又漲的感覺逐漸上湧,越來越強烈,猶如萬蟻鑽心,殷九妹難受的恨不得抓爛自己的臉皮,可偏偏身體動彈不了。那份生不如死的感覺令殷九妹即使在被點穴的情況下,身軀仍是起了劇烈的顫抖。
“賤人,現在知道痛苦了麼?這才隻是剛開始!”喬長軼解恨的聲音傳來道“你以為平時我為你們配製的胭脂、香粉就那麼好用?為你們熬製的藥劑、補品就那麼好喝?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浸潤,你們已經初步具備成為藥奴的肉胎條件。”
喬長軼用他那讓人冷到骨髓的尖細嗓音陰笑道“準備好迎接你悲慘的下半生了麼?我的小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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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之上,長風怒號,一艘掛有風月門“蝶戀花”標誌旗幟的快船正順江而下。
這是一船方頭戰船,船體不大,甲板下僅有一層艙室,肖霆地坐在船頭下方的艙室地板上,靜靜地看著正在洗澡的楊萸娉。
與兩側的船艙不同,這間位於船頭處的艙室左右都有舷窗。肖霆明白楊萸娉選擇這間船艙的原因,是因為不用上到甲板就可以同時觀察到外麵兩岸的情況。但肖霆不明白的是,這個女人為什麼要穿著衣服洗澡?
有這種想法,並不是肖霆對楊萸娉的身體有什麼窺視之心。以他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形象,肖霆已經不知道該把自己定義為什麼東西?比骷髏還要猙獰的麵目、後腦勺上稀疏的幾根細毛、裹滿泥垢的身體以及其上爛得快成為布條的衣料……
肖霆目光呆滯地坐在艙角,曾經的年少輕狂、曾經的意氣分發、曾經的滿腔報複……都永遠地成為了遙遠的夢想!
浴盆中的楊萸娉一語不發,透過舷窗看著快船離開閬中地界越來越遠,她緊張的神情才稍稍有所放鬆,立即感覺到了盆中江水的冰涼。
發生在天豔樓中的變故已經迅速傳往風月門各處據點,但卻沒人知道她楊萸娉曾經做過的一切,因此楊萸娉以天豔樓副樓主的身份可以輕易調動閬中境內任何一股風月門力量。
楊萸娉已經下令任何人遇到喬長軼,全力截殺。喬長軼本應該被燒死在天豔樓中,因此不需要任何理由,隻要他出現,本身就是背叛風月門的鐵證,沒有人會懷疑楊萸娉的話。但楊萸娉仍舊坐了一艘快船,迅速逃離閬中地界。
喬長軼的可怕,已經像毒蛇般悸動了楊萸娉的心,她不相信劫後餘生的鐘羅生能留得下喬長軼,更不相信這些風月門徒們能對喬長軼構成威脅。
早在半崖平台上的時候,楊萸娉就意識到一種可能。如果說到達慕容姍姍所在的小山村,是由於有殷九妹帶路的原因,但當撲空後,喬長軼仍能準備找到慕容姍姍的死亡地點,這就令人匪夷所思。
彆看楊萸娉在喬長軼麵前不聲不響,其實她的心思一直都沒有停止活動,而且這麼多年來,她也已經養成了在平靜的外表下快速思索一切事情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