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墟之子!
距黒雕逃離神木穀一周之後,穀外突兀出現兩隻灰塵鋪麵的白鶴懸空而滯,看到神木穀內已是變得滿目瘡痍,鼠屍遍野,神情頓時變得焦眉苦臉,領頭的一隻白鶴環顧四周,長嘯一聲,“金茅地,你給我滾出來。”
鶴聲如鐘鳴震穀,貫穿穀內,原本還在穀道外閉目養息的將朽老人,聽到這一聲呼喊,麵色一變,憂心如搗。
“你再不出來,待我找到你,便是沒有好話可說,罪罰難逃。”
這一聲催促,讓將朽老人頓時惶惶不安,顧不得傷勢未好,支起腳底便聞聲溜過去。
領頭白鶴此時也化身為一位麵容和藹、鶴發童顏老人,見到將朽老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己麵前,冷哼一聲,怒斥道“你這無用東西,那妖孽可是逃離此地了。”
將朽老人支支吾吾,沒敢吭聲。
看到這一麵容,鶴發老人氣都不打一出來,起手便要斬落將朽老人。
將朽老人神情驚懼,局蹐不安道“沐使饒命。”說完便跪俯在地,不顧那掌即將拍擊在頭,低頭哆嗦道“沐使,此事罪不在我等。”
鶴發老人輕咦一聲,收回那掌,冷笑道“看你如何解釋。”
將朽老人聞言頗喜,拂了拂頭上的冷汗,喘氣道“沐使不知,這穀內不知何時出現一人族少年,詭計多端,不僅破毀千鈞道甚至萬鈞道,還誘騙我等入穀被那孽畜伏擊,不是我等不儘心儘力守衛門戶,實在是竭儘全力也不是那孽畜的對手。”
鶴發老人聽到千鈞道、萬鈞道被一人族少年毀壞,目光漸漸變得凝重,而後聽到被少年誘騙伏擊,更是沉悶不語。
聽完將朽老人的解釋,鶴發老人沉默不語,許久之後,便說“此地既然已毀,你等便沒有存在的意義。”
將朽老人聞言,原本剛剛站起的身子立刻跪倒在地,泣聲乞求。
鶴發老人一腳踹倒將朽老人,背身道“你的解釋還是找主上去說吧。”而後,另外一鶴便是要上前斬落將朽老人的頭顱。
而此時將朽老人駭聲道“沐使留命,我還有追捕那妖孽的機會。”
“哦?”鶴發老人回過頭來,冷眼看他。
“沐使,那少年與那妖孽是一同離去,而我早已在那少年身上留下一縷印記,隻要我不死,那我便有追擊的機會。”
鶴發老人瞥了一眼還伏在地上的將朽老人,突然笑了起來,“百年鼠,計多端。”
“算你還有點用處。”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的子孫便全部斬殺乾淨,看著心煩。”
話音剛落,一直站在鶴發老人的白鶴瞬間起身飛向穀道外的茅地鼠寄居地,不過一會兒,便看到白鶴身上不染一塵,飄然如仙地回到鶴發老人身邊,低語道“斬殺乾淨了。”
鶴發老人滿意地點點頭,伏趴在地上的將朽老人不敢多吭一句,隻要它還活著,即便犧牲整個族群也是在所不惜,而且,它活著茅地鼠族群便還有重現的機會。
鶴發老人看了一眼卑微如奴的將朽老人,“還愣著乾什麼,還不趕快帶路。”
“好的,沐使大人,小的這就帶路。”將朽老人搗頭如蒜,低聲下氣,雙手掐訣,便指向東邊方向道“沐使,他們應該是往東去了。”
話音未落,兩鶴便裹起一鼠朝東邊飛去。
……
普陀城地處惡墟東部,近鄰渤海,海地相連之地,資源物產豐富,可謂是物華天寶之地,應有儘有。
黒雕化身年過半百的老人,用他的話說,五十而知天命,像他這把年紀的凶獸,已經曆經世事滄桑,看透世間繁華。
普陀城內便是如人族城市毫無二致,坊市、勾欄、客棧比比皆是,唯一有區彆的或許便是有半人半獸模樣的商客行走擺貨,也有完全獸形模樣的遊蕩在其中,隻是縮小體型,否則若是都是完全體型,彆說隻有一座普陀城,十座普陀城都不能裝下,但是在普陀城內居住貿易的更多是以人形進行交流。
阿白踏入普陀城的時候,曾經好奇問過黒雕這一副景象的緣由,黒雕隻是淡淡回答道“人,萬物靈長者。”
阿白聞言二丈摸不著頭腦,黒雕嗤笑一聲,便不再回應。
黒雕衣著一身樸素黑衣,腳底納住一雙輕柔黑漆布鞋,徑直走在阿白前麵,周遭的事物仿佛它都很熟悉,眼中露出追憶緬懷的神色。
“此城我百年之前,曾經於此風名大盛。”
“這裡都沒有變啊,那家坑蒙拐騙的當鋪還在,城門口的老仆肉鋪還在,那味道可是讓我垂涎欲滴,便是那家翠煙樓也還一直經營著,隻可惜當年年少懵懂,沒敢進去,不然當年花魁可不就是我的了嗎。”
“便是不知還有多少故人舊在。”
黒雕領著阿白走在普陀城的金雀大道上,筆直無儘。
走到一個巷子的拐角,黒雕便帶著阿白走了進去,七拐八彎之後,來到一個毫無生氣的鋪子麵前,門口站著的迎客童昏昏欲睡,支著掃帚靠在牆上垂頭瞌睡,店麵上的牌匾更是灰塵滿地,幾個巨大的蜘蛛網布在門邊的角落,搖搖欲墜。
黒雕倒是駕輕就熟,沒有打擾那迎客童,輕輕推開門,讓阿白跟著便走了進去。
阿白進去一看,裡麵幾盞燭火點在櫃台和牆壁上,藍色燭光妖豔瘮人。
黒雕靠近那個櫃台,輕輕敲幾下桌麵,沉聲道“門可羅雀,財源滾滾。”
話音剛落,阿白身後突兀出現一名短須男子,精明乾練模樣,手持一個古老破舊的算盤,陰森森道“貴客遠來,有失遠迎。”
說完,朝門外的迎客童喊道,“阿舍,進來迎客。”
門外的迎客童,聽到掌櫃喊他,猛然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埋怨道,“掌櫃的,你可彆騙我了,我們這那有什麼人來啊。”
迎客童顯然還未看到黒雕阿白這兩人的到來,便像以往那般吐槽,“掌櫃的,可不是我說你,就我們這店在這疙瘩窩裡,誰會知道我們這。”
迎客童揉了揉自己圓嘟嘟的臉龐,老氣橫聲道,“掌櫃的,如果不是你對我挺好的,否則我都去香兒姐姐哪裡做事了,她那才是賺大錢的地方。”
“當初還誘騙我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後麵天天開張也沒見生意來,好在還有口飯吃,要不我早溜了。”
迎客童站在門外喋喋不休,埋怨地差不多了,精神氣也就醒了過來。
阿白聽到,一時沒忍住,捂著嘴悶聲笑著,他也覺得這店不像是能做生意的。
那精明掌櫃尷尬地笑了幾聲,黑著臉把迎客童拉了進來。
迎客童瞪大眼睛,再揉了揉,確信眼前站著兩個像是來做生意的買賣人,不由地轉頭對精明男子豎起大拇指,道“掌櫃的,你前幾天燒的高香靈驗了,看來改天我也得去求佛拜香才行。”
說完便有些愁眉苦臉道,“要是我去燒香了,香兒姐姐還是不喜歡我,那不就是真的完了嗎。”
阿白看著有趣,想來這迎客童倒是個癡心種。
黒雕之前聽到精明掌櫃叫那迎客童名為阿舍之後,麵色頗為莊重,沉聲問那精明掌櫃道,“這是你們這一脈這一世的傳承?”
精明掌櫃聞言仔細瞧了瞧黒雕,一襲樸素黑衣裹身罩麵,不露馬腳,便回道,“閣下買賣交易可不帶打探消息的。”
“羅生一派,傳承自有定數,即便是掌門也無權乾涉,你一個外人打聽這些也是無用。”
“說吧,你這次來交易什麼。”
見到精明掌櫃顯然不想在傳承一事糾纏下去,黒雕也是知趣不談,從懷中摸出一對斷裂金牙,阿白站在一旁,看出那對金牙正是那將朽老人顯化獸身時被黒雕斬落下來的,阿白原本也想去尋找一番,倒是沒想到被黒雕先登捷足,拿到手中。
精明掌櫃從黒雕手中拿過金牙,放在手上好好揣摩之後,篤定道,“一口價,童叟無欺,百萬螺紋幣。”
黒雕聽到價格也是點點頭,也是信服這個價格,不過它卻是提出另一個要求,“這錢我不要,我需要一柄神兵利器,剩餘的錢財你們收著。”
精明掌櫃聞言,倒是朝阿白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讓阿白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精明掌櫃思量一番,點頭應允。
精明掌櫃讓迎客童從裡屋拿出一柄長劍出來,迎客童有些發愣,反問道,“掌櫃的,我們什麼時候有劍這種東西啊。”
精明掌櫃又黑下臉龐,指著裡屋沒忍住斥聲道,“就是你一直玩耍的那根青色木條。”說完,有些歉意地朝黒雕和阿白鞠了鞠身子。
黒雕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樣子,阿白自從來到這裡,就沒看明白這裡的一切,隻覺得自己眼界狹隘,便想著自己一定要多走走,才能開拓眼界,將來去到外麵的世界,才不會吃虧。
迎客童被精明掌櫃嗬斥之後,恍然大悟,屁顛屁顛地從裡屋拿出一根暗青色澤,造型彎曲如弓的木條出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遞給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