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謝清瑜和孫奇成為了朋友,無話可說的朋友。
謝清瑜幾乎每日傍晚都會去孫奇府邸坐幾個時辰,一開始孫奇還會沒話找話,努力緩和氣氛,後來他也放棄了。
謝清瑜太冷了,襯托的他努力搭話的樣子仿佛是一個傻子,尤其他經常用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孫奇憋屈死了。
後來孫奇也不沒話找話了,不過他在遇到問題時,會跟謝清瑜說,他發現自己在謝清瑜麵前,仿佛覺醒了話癆體質,或許是因為見到謝清瑜,他莫名有一種親切感,在異鄉,除了自己的妻子,謝清瑜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了,就好像江辭相當於他的恩師,那謝清瑜就是他的師爹?
謝清瑜雖然很冷淡,但是在孫奇說自己遇到的麻煩和困惑時,謝清瑜都會隨口點撥幾句,寥寥數語卻總能讓孫奇醍醐灌頂,他原本也隻是傾訴一下,沒想過謝清瑜會回複,畢竟謝清瑜經常來他這裡一坐兩個時辰,也不說話,就喝悶酒,他說話,謝清瑜就聽著,他不說,謝清瑜也無所謂。
因為謝清瑜經常來知府孫大人這裡坐,很快整個安城都知道謝侯和知府大人交好了,孫奇的很多公事,都進展得異常順利,雖說他是知府,在安城算最大,但安城比較特殊,他又是毫無背景和勢力,被塞過來當知府的,底下的知縣什麼的,都不服他,安城百姓也跋扈得很,對玉寧國沒有歸屬感,有些還當自己是淩霄國的呢,又是幾國交界處,亂得很,不然也不會需要謝清瑜帶兵鎮守此地了。
又一天傍晚,謝清瑜在孫奇這裡喝酒時,孫奇終於沒忍住,問他,“侯爺,你是想江醫師了嗎?天天喝悶酒。”
謝清瑜沉默了一瞬,拿起酒杯一飲而儘,隨意道:“就是來漠北後,不喝點睡不著。”
孫奇覺得很奇怪,他想著謝清瑜會來找他,應該是知道他是江辭的人的,為何從沒在他麵前提起過江辭呢?莫非他們鬨矛盾了?
是了,謝侯身邊跟了個永安郡主,據說是皇上賜給謝侯的,謝侯拒絕不了,人家又是王爺的女兒,也不好得罪,或許江辭就是因為這個,和侯爺鬨矛盾了,難怪侯爺天天悶悶不樂,性子越來越冷脾氣也越來越大。
孫奇忽然很同情謝清瑜,不怎麼喝酒的他,也端起酒杯,敬了謝清瑜一下,然後猛喝了一大口,一臉我懂的表情:“侯爺,我理解你。”
謝清瑜不動聲色地看了孫奇一眼,忽而問道:“你覺得,江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孫奇下意識就想說一大堆讚美詞,對上謝清瑜的眼神時,卻打了個寒顫,硬生生吞了回去,斟酌了一下:“江醫師宅心仁厚,又有真才實學,和侯爺很般配。”
謝侯是出了名的醋壇子,他可不能誇得太過太具體了,不然他要遭。
謝清瑜手指摩挲著酒杯,雖然孫奇隻說了短短幾句,但他內心卻好像很澎湃,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胸腔熱熱的,不過很快,這種感覺就被一種疼痛給覆蓋了。
孫奇注意到謝清瑜臉色發白,緊張地問道:“怎麼了侯爺?不舒服嗎?”
謝清瑜搖了搖頭,“沒事。”
謝清瑜感受著胸腔的那股疼痛,嘴角漾出一個笑容,“以後可以多講講……我夫人的事情,我想聽。”
孫奇心裡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來,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撓了撓頭,傻笑道:“其實我跟江醫師也不太熟,就隻見過一兩麵。”
謝清瑜沒說什麼,這次他沒有在孫奇家院子裡坐,而是默默地離開了。
——
江辭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而聽到桃桃在耳邊喊道:“小姐,小姐,我們快到安城了。”
江辭醒了過來,掀開馬車簾子往外看了下,黃沙滿天,陸護衛回過頭來,看到江辭,笑了笑。
“江醫師,我們快進安城了。”
“嗯。”
看出江辭情緒不太高的樣子,陸護衛和桃桃都沒再說什麼,陸護衛沉默地駕馭馬車,桃桃開始在給江辭整理頭發。
桃桃忽然想到什麼,欣喜地看著江辭,“小姐,前麵有條河,小姐我給你洗洗臉,抹上胭脂水粉,換身衣裳,給侯爺一個驚喜!”
江辭靠著馬車,笑了笑,本想拒絕的,但開口卻是喊住了陸護衛,“陸護衛,前麵停一下吧。”
“好嘞。”
陸護衛淪落成了車夫,卻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適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他都快忘記自己其實是京城的護衛軍而不是馬車車夫了。
江辭到河邊洗了個臉,桃桃仔細地為她擦乾,要給她抹臉的時候,江辭拒絕了,桃桃便隻給她唇上塗了胭脂,近日稍顯憔悴的江辭,在塗了胭脂後,看上去氣色好了很多。
“小姐真好看!”
桃桃站在對麵,左看右看,越看江辭,越覺得好看,陸護衛在聽到桃桃的聲音後,忍不住看了過來,隻是唇上多了一抹紅,竟然讓他看呆了一瞬。
江辭其實一直是那種很乖巧很軟糯的長相,偏偏性子特彆的硬,氣勢很強,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和長相有一種強烈的反差感,但是此時的她沒有任何攻擊性,這次漠北之旅,她好像一直悶悶不樂,眉宇間染上一抹淡淡的憂愁,人也憔悴了,反而讓她看上去多了一絲病弱感,又美麗又惹人憐惜。
陸護衛很快收回視線,慢慢上了馬車,江辭和桃桃也上去了。
桃桃還在嘀咕,“小姐都沒戴什麼首飾,頭上應該配個步搖,好看,現在太素了。”
“不過小姐怎麼樣都好看,侯爺都喜歡!”
江辭都被桃桃逗笑了,“好了,又不是沒見過,彆搞得跟第一次見麵一樣。”
馬車緩緩進了城,到了安城後,江辭下了馬車,和桃桃一起走路。
經過半年左右的時間,安城大變樣,雖比不得京城的繁華,但跟之前相比,安城已經是一座生機勃勃的新城了。
江辭讓陸護衛去知府衙門,她和桃桃隨便逛逛,晚點也會找去府衙的。
陸護衛應了聲好,但卻一直駕著馬車跟江辭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跟著,保護她的安全。
江辭努力克製著自己焦躁的情緒,到了安城,她反而冷靜了起來,不急著去軍營找謝清瑜,而是先讓自己緩一緩,順便考察一下安城。
江辭踏入一條最熱鬨的街道,看著各式各樣的攤販,煙火氣十足的樣子,不禁笑了笑,等那條重要的棧道徹底修建完成,安城將會成為最富裕的城池。
江辭看得入神,一下沒注意,撞入一個堅硬的胸膛,江辭心不受控製地亂跳了一下,桃桃反應過來,捂著嘴,驚呼:“侯爺!”
江辭抬頭,隻見眼前那個瀲灩桃花眼微勾著,低眉看著她的人,不就是謝清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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