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神譚!
第六章、天上白玉京
“真是星拂筆!”申田田長吐一口氣,“跟傳說裡的一模一樣。”
簡懷魯摸著下巴沉吟“這支筆失蹤了幾十萬年,沒想到藏在神劍櫚下麵。”
“真是藏東西的好地方。”申田田感慨地望著銀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三個小的一驚一咋。簡真兄弟無不嫉妒地望著方飛,大個兒低頭看了看“烏號”,感覺就跟洗鍋的刷子差不多。
“簡伯伯,”方飛不知所措,“這支筆……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簡懷魯笑起來,“當然是收起來囉,它選了你就是你的。”
“沒錯,”申田田眉飛色舞,“回頭我給你做個筆套,挎在腰間又方便又帥氣。”
方飛忍不住問“這支筆……它是什麼來曆?”
“我知道,我知道……”簡容搶著說,“道者故事裡講過,星拂是支離邪的弟子四神之首木神勾芒的符筆。筆杆是星沉木,早就絕種了;筆鬥是驪龍的一塊龍角,筆頭是用人頭果的白發製成的。”他一口氣說到這兒,豔羨地盯著‘星拂’,“這都不算什麼。最要緊的是,星拂筆是支離邪親手製造的六支符筆之一,也就是說,媲美它的符筆,全世界不超過五支。”
“不愧是小容,”申田田高興地揉了揉小兒子的腦袋,“不管看什麼,一下子都能記住。”
“這個我也知道啊……”簡真小聲嘀咕。
“好啦,好啦,”簡懷魯招了招手,“看也看過了,上車吧,還要趕路。”
回到華蓋車,兩兄弟圍住方飛,死乞白賴地要玩一玩“星拂”。方飛倒也來者不拒,可是星拂上有一股力量,兄弟倆稍稍一碰就被電得死去活來。
“什麼破毛筆?”大個兒氣急敗壞,“碰也不讓人碰?”簡懷魯笑著說“這東西就像神龍一樣會挑選主人,你們跟它沒緣分,拿到手也沒有用。”
簡真瞅著方飛,氣恨恨地說“紫微那麼多道者,星拂為啥選了個裸蟲?方飛,你到底弄了什麼鬼?”
“星拂”的出現跟隱書有關,方飛心裡有鬼,哼哼哈哈地不敢回答。
“肯定有問題,”簡真指著他的鼻子忿忿不平,“你用我的筆寫了什麼?那一道青光又是打哪兒來的?還有……哎喲……”他的耳朵被申田田一把擰住,嘴裡嗷嗷叫疼,胖大的身子擰成一個麻花。
“翻過蛇嶺,離玉京就不遠了,”申田田的聲音比冰渣兒還冷,“你不抓緊時間溫習一下功課?哼,這一次再考砸,看我怎麼收拾你。”
簡真的慘叫震天響,申田田把他拎進臥室,瞪圓一雙眼睛,親自監督他看書修行。
方飛舉起“星拂”看了又看,也沒看出什麼出奇的地方。他試圖注入元氣書寫名字,可是元氣一出就散,根本無法凝結成字,寫了半天,連“方”字頭上一點也沒寫出來。
“奇怪,”簡懷魯一邊納悶,“你剛剛還能寫出符字,怎麼回頭又不行了?”
“這……”方飛臉漲通紅,“簡伯伯,對不起,我有個秘密,燕眉不讓我告訴彆人。”
簡懷魯瞟他一眼,笑著說道“一個人沒有秘密,那才乏味得很。”伸一個懶腰,走到觀物鏡前,抽出符筆開車。
方飛走到他身邊,看了一會兒鏡中的景物,說出久藏心底的疑問“簡伯伯,為啥走了十多天也沒看見一個人?”
“道者大都在天上飛,地上行走的沒有幾個。這條路要翻越蛇嶺、又辛苦又晦氣,不是趕時間,我們也不會走這兒。當然囉,那也遇不上你了,”他拍了拍小度者的肩膀,“方飛,你是個幸運的孩子,鴻蒙大神一定在保佑你。”
方飛耳根發燙,幸不幸運他也說不準。紅塵裡剛出了車禍,紫微裡又來了一次,說倒黴誰也比不過他,可是兩次車禍他都死裡逃生。掉下衝霄車的時候,顯露飛行符的是隱書,寫符的是“稱心如意筆”,天知道是不是這兩樣東西決定了他的落點。紅塵裡召喚來了燕眉,到了紫微又湊巧跟簡家遇上,或許都是隱書在安排……要麼就如簡懷魯說的,鴻蒙大神在保佑自己……慢著,鴻蒙又是誰?
方飛呆了一會兒,又生疑問“簡伯伯,你們怎麼不飛到玉京?”簡懷魯盯著鏡子,忽然歎道“我們不能飛,鬥廷對我們下了‘禁飛令’。”
“鬥廷?”方飛驚訝地問,“那是誰?”
“喏……”簡懷魯撓了撓頭,“紅塵裡管理國家的機構叫什麼?”
“。”方飛接口。
“對!鬥廷就是道者的。”
方飛大惑不解“鬥廷為什麼要下‘禁飛令’?”
“我們反對‘白王’皇師利。”
“那個天道者,”方飛沉吟,“燕眉似乎很討厭他。”
“皇師利是當今世上最強大的天道者,他是白虎人,綽號‘白王’,”簡懷魯直視前路,眼裡滿是嘲諷,“現在紫微由他掌權,皇師利放個屁,全世界也得臭三天!鬥廷是他的傀儡,誰反對他就禁飛誰。”
“這也太霸道了吧?”方飛心生反感。
“不說這些倒黴事兒,”簡懷魯聳聳肩膀,“方飛,你元氣有了,筆也有了,想不想學著寫一寫符咒?”
“想啊,”方飛無精打采,“可我一個字也寫不好。”
“符咒符咒,有符就有咒,光寫不念是不行的,”簡懷魯停頓一下,“我先教你一道最簡單的‘收筆符’。”說完揮動符筆,叫一聲“絲絲入袖裡斂鋒”,毛筆應聲一顫,筆頭嗖地縮進筆鬥。
“看清了嗎?”簡懷魯一抖手,吐出筆鋒,“筆意要連貫,念的咒語和寫的符字要合拍,好,再來一次,絲絲入袖裡斂鋒……”
方飛緊握“星拂”,一板一眼地學他寫符念咒,試了好幾遍,要麼念咒太快,要麼寫符太慢,兩者節奏不合,符法就不能生效。方飛滿頭大汗,心想照著隱書寫寫畫畫,寫過以後立刻生效,誰想離了隱書,寫起符來這樣艱難。
寫到第七遍,方飛心頭一動,分明把握住了什麼,元氣傳到筆端,就像春蠶吐出青色的細絲,筆尖的每一根毫毛都跟他的心意相連,一個個青色的符字就像是從心底裡飛出來的。
剛剛寫完,筆管猛地一跳,筆頭抖動兩下,一絲一縷地收入筆鬥。
“好哇!”簡懷魯喝彩,“乾得漂亮!”
第一次寫符成功,方飛像在做夢,盯著光禿禿的筆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還要多練習,收放自如才好。”簡懷魯又教方飛將元氣注入筆管,筆頭感應元氣,就會自行吐出。
方飛放出筆鋒,重新練習。這一次又不靈光,接下來十次頂多成功兩次,可他十分入迷,拿著符筆指指戳戳,吃飯睡覺也顧不上。
申田田見他癡迷符法,心血來潮,教了他一道“梳頭符”,本想讓他整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誰知方飛如獲至寶,整日站在鏡子麵前,先把頭發揉亂,再來一聲“理千萬泥丸玄華”,毛筆狠狠一揮,滿頭的亂發馬上服服帖帖。更要命的是他擺弄自己還不過癮,看見有人頭發蓬亂,立刻揮筆念咒,一個也不放過。
眾人的頭發各式各樣。簡懷魯盤到頭頂,簡容梳了辮子,簡真弄得亂七八糟,自以為挺有個性。至於申田田,頂著一頭漂亮的卷發,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各種發式遇上方飛,統統倒了大黴,一道符光過後,人人變成清湯掛麵。
簡懷魯搖頭苦笑;簡真目瞪口呆;簡容又叫又跳,不依不饒;隻有申田田最淒慘,她跌跌撞撞地衝進房間,花了一個鐘頭才把頭發弄回原樣。為了防範再次遭殃,她加了一道防護符,符光繞著頭發轉動,站在那兒就像畫兒裡頂著祥光的菩薩。
這還沒完,方飛很快又學會了“吃吃喝喝符”,有了這一道符,不用筷子刀叉,就能讓飯菜乖乖跳進嘴巴。簡家人全都這樣吃飯,方飛看得眼饞,央求簡真傳授,大個兒耳根子軟,聽了兩句吹捧,立馬傾囊相傳。
方飛找了一碗米飯練了兩次,自覺大功告成,晚上吃飯的時候,冷不丁使了出來,想給眾人一個驚喜。怎知符光閃過,飯菜一股腦兒地向他猛衝過來。結果相當淒慘,熱湯灌進了鼻子,飯團糊住了眼睛,一塊排骨卡在喉嚨中間,幾乎把他活活憋死,要不是簡懷魯眼疾手快,那一鍋熱雞湯也非得淋在他頭上不可。
晚飯泡了湯,客廳一片狼藉。申田田弄清原由,先把簡真臭罵一頓,再給方飛下了一道死命令“沒有我的準許,不得在車裡寫符念咒!”
次日華蓋車走出森林,前方橫了一條大河,水麵遼闊,深不可測,河水清澈見底,魚兒水草一一可見。
“這是靈河,”簡懷魯用煙杆指點大河,“它是千江之首、萬河之王,紫微裡的江河沒有一條比得上。”
華蓋車跨進河水,變身為船,八條長腿輪番劃水,速度快得驚人。
不多時,前方傳來轟隆隆的水響,河道上應聲湧起了一座翠綠的山峰。方飛心跳加快,但覺水流向下俯衝,一眨眼,山峰壓到頭頂……
“進潛江咯!”申田田叫喚一聲,眾人眼前發黑,山腳下出現了一個隱蔽的大洞——靈河到了這兒,變成了一條地下陰河。
地下空寂幽深,劃水聲驚心動魄,忽然河水明亮起來,水下燃點亮光,有的霜白,有的火紅,有的蒼青發冷,有的紫紅溫暖,不一刻的光景,照得陰河一片通明。
發光的是一群小魚,數量多得驚人,想是陰河深處,亙古不見天日,如同深海裡的水族,小魚也學會了發光,五光十色,宛如河中精靈——簡真把它們叫做“靈魚”。
洞頂鐘乳密布,一眼望去無窮無儘,有的像是長手腳的魚,有的像是持刀劍的蝦,還有舞大斧的蟹怪……無論何種生物,儘都惟妙惟肖,就連蟹殼邊的細毛也曆曆分明。方飛看了一會兒,意識到這不是天然生成,而是智慧的手筆。
正要發問,簡真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小聲說“彆說話,這兒是萬妖石窟,所有的石像都是妖怪雕刻的。”
一邊的簡容也激動得發抖,聲音低了又低“滿了五百歲的妖怪,都要到這兒來刻上自己的雕像。”
“妖怪?”方飛頭皮發炸,“它們乾嗎這樣做?”
“妖怪才知道!”簡容的聲音像是毒蛇吐信,聽得方飛毛骨悚然。
石像大大小小、怪模怪樣,有的大得離譜,綿延數十裡,無數張怪嘴橫在窟頂,仿佛就要張口咬來;有的小巧玲瓏,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參差不齊的的妖像中間,方飛見到了兩張熟臉——鬼眼蝠和肥遺。它們連同附近的雕像,無論大小美醜,一個個依頭順腦地衝著一隻狐狸叩拜。狐狸人立站起,神氣活現,石眼珠靈動有光,仿佛對人說話。
“看到了嗎?”簡真說道,“那隻狐狸是個妖王。”
“妖王?”
“妖怪裡的大王!你瞧,它手裡拿的什麼?”
方飛仔細打量,狐狸左手叉腰,右手拈了一支毛筆,他雙眼一亮,衝口而出“狐狸也會符法?”
“小聲一點兒,”簡真捂住他的嘴巴,“有什麼好奇怪的?道祖支離邪的五大弟子,其中一個就是狐神蓬尾。”
方飛有點兒犯暈,半晌說不出話來,華蓋車一路向前,群妖朝聖的情景屢次出現,接受朝拜的有百頭百身的蛟龍、象頭熊身的巨怪、趾高氣揚的大鳥,還有一個圓不溜丟的怪東西,方飛瞧來瞧去也瞧不出來曆,滿心納悶,悄聲問道“簡真,這些妖怪會吃人嗎?”
“它們敢?”簡真自信滿滿,“根據《道與妖的紮爾呼》,妖怪吃人是死罪。”
“道和妖的什麼?”
“紮爾呼,”簡真眉飛色舞、繼續賣弄,“這是狐語,‘和平’的意思。《道與妖的紮爾呼》是道者與妖怪的和平條約。哼,以前我們跟妖怪是死敵,雙方打了幾萬年,誰也消滅不了誰,最後隻好休戰,並且訂下和約。打那以後,雙方小衝突不斷,大衝突幾乎沒有,大家都老老實實地過日子。”
道者和妖怪訂了和約?方飛直覺難以自信。他凝目觀看,四周不再是一片死寂,黑暗中分明有東西在蠕蠕爬行,下麵的江水汩汩汩地湧起成串的氣泡。方飛想象水下的怪物,背脊上躥起一股寒意。
陰河深處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簡真抬頭看了一眼,隨口說道“‘逆流瀑布’到了。”
方飛極目望去,前麵浩浩蕩蕩地出現了一道瀑布,可怪的是,彆的瀑布都是從上往下,這一條瀑布偏是從下往上。
陰河水冉冉上升,越到上麵,水勢越急,像是不可一世的水龍,騰躍著升上天頂,化作一朵白色的水雲。
方飛看得兩眼發直,“逆流瀑布”固然奇怪,更荒誕的是其他人一點兒也不在意,正也好,反也好,都跟他們毫無關係。申田田繼續駕車;簡懷魯吊兒郎當地抽煙;簡真惹惱了簡容,小東西惡狠狠罵他“飯桶”;大個兒忍無可忍,撲上去把他掀翻在地。
靈魚在“瀑布”前停了下來,興衝衝向後回遊,兩條光帶一來一去,反複循環。華蓋車隨著河麵上升,轉眼來到瀑布下方。
一陣天旋地轉,天地顛倒過來,瀑布化為一條激流,裹挾車身向前奔騰。陰河水一下子飛到了身後,潛江升到了天上,變成了一條奇麗無窮的天河。
天地顛倒,方向錯亂,這感覺似曾相識,方飛猛可醒悟過來——這兒的河水遇上了一麵“任意顛倒牆”。
任意顛倒牆,雙腳走到的地方就是地麵;河水流到牆上,流到的地方就是河床。
從陰河上看來,河水奔流直上,成了反轉的瀑布;可一到了瀑布上麵,陰河水又變成了掛在身後的一麵水牆。
方飛激動不已,頻頻回頭張望。靈魚在潛江裡來回穿梭,起初雜亂無章,漸漸連成了一條條平滑的曲線,勾畫出一張和藹蒼老的人臉,長眉細眼,直鼻闊口,整張臉占滿了河道,回流的魚群就是他長長的胡須。
巨臉揚起眉毛衝著方飛打量,忽然搖擺胡須,眼淚成珠成串地流淌下來,活是一個飽經憂患的老人家,遇上了免不了的傷心事。
“呀!”方飛失聲驚叫,“他怎麼了?”
簡真正跟弟弟扭打,忙問“什麼?什麼?”方飛指著後麵嗓音發抖“那兒……有一張人臉!”
“什麼?”眾人驚叫回頭,可等他們看時,人臉卻消失了,隻剩下散漫無章的光點。
“天啦!”申田田瞪大眼睛,“方飛,你真的看到了人臉?”
方飛連連點頭,兄弟倆死盯著他,大個兒怒氣衝天“太不公平了!我來了三次,一次都沒見過水巨靈的臉。”
“都怪你,”小東西掄起拳頭衝他一頓亂捶,“要不是你,我一定能看到的。”
“去你的,”簡真氣急敗壞地甩開弟弟,“就你那個醜樣子,水巨靈也被你嚇跑了。”簡容撲上去廝打,但被父親扯開,簡懷魯笑嘻嘻地問“方飛,你看到的是哭臉還是笑臉?”
“哭臉!”
“啊!”車裡又是一片驚叫,簡真拍手大笑“方飛,你要倒黴了……”忽然頭上挨了一個爆栗子,痛得他嗷嗷直叫,“我說錯了嗎?笑臉吉兆,哭臉凶兆……”
“你還說?”申田田掄起拳頭,簡真抱著頭鑽到椅子後麵。
“吉兆,凶兆?”方飛一臉懵懂,“什麼意思?”
“沒什麼!”簡懷魯擺了擺手,“傳說而已。”
“什麼傳說?”方飛尋根究底。
簡懷魯猶豫一下“相傳潛江裡麵藏著遠古的水巨靈,祂偶爾會向路過的道者顯靈,用河裡的靈魚幻化一張人臉。要是笑臉,這個人就有福了,要是哭臉,這個人就要倒黴。可是除了你,我們誰也沒有見過這張臉。以前經過的時候,小真和小容老看個沒完,可連胡子也沒見過一根……嗐,扯遠了,水巨靈消失了一千多年,哪兒還有什麼哭臉笑臉?”
他越安慰方飛越心慌,回想那一張臉,栩栩如生,哭泣的神情就跟平常的老人沒什麼兩樣。
水聲越來越響,前方豁然敞亮,嘩啦,華蓋車從一個洞口躥了出去。
上下左右又是一陣顛倒,河水流過“任意顛倒牆”,進入了一片雲煙籠罩的遼闊水域。這兒的水純淨異常,華蓋車就像飄在天上,魚蝦在下麵自由自在地飛翔。
前方雲霧散開,展露出一尊巨大的石像,雕刻一個中年男子,身披鎧甲,臉色陰沉,坐在一隻烏龜上麵。烏龜腦袋出沒的地方,悍然衝出一條凶狠的飛蛇。飛蛇一半藏在殼裡,一半蟠著男子,兩片翅膀儘情展開,看上去就像長在男子背上。
“那是誰?”方飛注目石像。
“水神玄冥,”簡真回答,“半龜半蛇是四靈中的玄武,玄冥乘坐玄武,鎮守玉京的北方。”
“玉京到了?”方飛喜出望外。
“前麵就是。”簡真一臉鬱悶。
華蓋車爬上岸,走近玄冥石像,申田田停車說道“小真,去拜拜玄冥,讓他給你一點兒好運氣。”
簡真不情不願地走到石像前叩拜,方飛繞過龜殼,來到石像後麵。刹那間,如被閃電擊中,他渾身一軟,跪倒在高高的山頂上。
不錯,這兒就是山頂!靈河水從這兒奔騰直下,利利落落地將一座大城剖成兩半。
玉京——紫微的中樞,道者的王城——居民數以百萬,飛行器的流光彙集成一條浩浩蕩蕩的天河,流進城裡,又飄然淌出,一如無儘的光陰,來自天地的源頭,又向世界的儘頭流去。
站在玄冥山頂,渾天城撲麵壓來,它是中央的帝王、也是四靈的主宰。
這一座城不在地上,公然懸在空中,圓圓溜溜,活是一個光亮亮的熱氣球。球麵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孔洞,那是城市的門和窗,鑲嵌的玻璃在太陽下閃閃發亮,乍一看去,就像是千百隻眼睛,冷冷地注視四麵八方。
積明湖在渾天城的下麵,年複一年,上麵的巨頭對著湖水顧影自憐。靈河水從湖口流入,又向南方流出,彙合神源、心照兩條溝渠,將地上的玉京分成了四大內城——東方勾芒、南方朱明、西方蓐收、北方玄冥。
城裡的道路細微如鏤,像是數不清的皺紋,顯示出城市的古老和滄桑。城裡的建築千奇百怪,有的像是巨大的沙漏,有的像是亮晶晶的水球,外麵流水包裹,看不出一絲破綻——方飛猜測這房子十九出自任意顛倒牆,可又想不出沒有門窗的房屋如何進出?
“方飛!”簡真走過來吹噓,“我參拜玄冥的時候,石像的左眼轉了。左眼轉運,右眼轉劫,我就要時來運轉啦!哼,不像某人,見了水巨靈的哭臉,肯定要倒大黴!”
方飛看到了水巨靈,大個兒心懷妒忌,逮著機會就想奚落他一番,沒想到方飛目睹玉京,震驚得一塌糊塗,簡真的話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
簡真又驚又氣,抓住他搖晃兩下,方飛如夢初醒,簡真湊近他耳朵大吼“玄冥轉了左眼,你聽見了嗎?”
“哦?”方飛莫名其妙,“那又怎樣?”簡真怒目相向“也就是說,我要走運了,而你……”指著方飛的鼻子,“馬上就要倒大黴。”
“無所謂,”方飛聳了聳肩,“反正我已經夠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