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頭枕皓腕,穿著寬大的絲衣臥在散發陣陣寒意的冰玉床上,白色的床幃與長衫相合,宛如一朵重瓣的白百合,而恢複容貌的她,便是花心最唯美誘人的絲蕊。
她的嘴角微微翹起,睡得香甜。
靠門的位置站著兩個十六七歲,身著素白宮衣的小丫頭,垂手噤聲,安穩侍立。
不知是夜色朦朧,還是精神恍惚,隨著一陣香風襲入,兩名宮女頭一歪,軟倒在地,然後是一隻踏到奢華綿軟的地毯上的僧鞋。
這股風吹倒了門口的宮女,卻吹醒了冰玉床上的李秋水,不由得皺了皺眉,睜開雙眼,隻見一個腦門反射著宮燈光芒,穿著灰撲撲的僧衣,手裡還捧著一束新摘鮮花的和尚一步一步走來。
空虛和尚?!
她心頭一驚,頓時睡意全無,長袖輕擺,腰肢微動,整個人便從冰玉床上下來,滿臉戒備看著不請自到的小師弟。
“我觀師姐的臉光滑細膩,秀美無雙,當真可喜可賀,師弟由肅州而來,也沒備下禮物,剛才經過禦花園時,見禦花園的芙蓉花開正盛,燦比星辰,便隨手摘了幾朵以為伴手,希望師姐不要嫌棄寒酸。”
楚平生一邊說,一邊走到右手邊方幾前,插到透著柔潤光澤的玉壺春瓶中,還細心地撥弄兩下,令那束芙蓉錯落有致,更具芳華。
愛美惜花,禮贈佳人,明明是一件很雅致,很有情趣的事,然而由一個和尚來做,那畫麵……有一種叫人難受的撕裂感。
“師弟,你來了興慶府,怎麼也不派人知會師姐一聲,這大半夜的闖入深宮,我還以為敵人來襲呢,師姐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李秋水用故作輕鬆,還帶著三分曖昧的語氣說道:“彆說,你的藥當真好用,師姐我塗了三兩日,那些疤痕就不見了,這臉平整得像是從來沒有受過傷害,你知道皇宮中的禦醫怎麼稱讚它嗎?仙家神妙,世間真靈。唉,那日心憂皇兒身體,連夜回了都城,以致沒有及時道謝,師弟不會責備師姐有失禮數吧?”
“阿彌陀佛,怎麼會呢。”楚平生微笑說道:“師姐貴為皇太妃,尊榮高貴,後宮事務繁忙,哪裡是我這樣的江湖草莽能比。”
“師弟,怪不得大師姐喜歡你呢,這嘴可真不是一般甜,你若是蓄發還俗,一定會迷死萬千少女。”李秋水嬌笑道:“若是晚生幾十年,師姐我都要被你的風采傾倒。”
“嗬嗬,我記得師姐在靈鷲宮時可不是這麼講的。”
“誰叫你明明是個俊俏小和尚,偏要扮什麼聚賢莊少莊主。”
李秋水麵露嗔怪,幽幽地橫了他一眼。
兩人的對話,曖昧味兒隔著一條街都能嗅到,不過楚平生是誰,很清楚李秋水有多警覺,隻要自己稍有過激行為,便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這裡是西夏皇宮,李秋水的老巢,各種機關暗哨,部將武官的部署,她皆了然於胸,如果不求戰鬥,隻想逃命的話,他還真沒有十足把握拿下她。
“閒言少敘,師姐,我的藥你用了,臉上的傷恢複了,是時候兌現你答應我的白虹掌力了吧?”
“師弟,這事兒不著急,你才學了大師姐的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不得好好研習一陣麼,興慶府雖不比東京富庶繁華,卻也彆有一番不同於中原的風物,你且嘗嘗草原的馬奶酒,勝雪的乳酪,香脆的胡餅,等什麼時候遊玩儘興,師姐再跟你探討本門絕學,如何?”
李秋水當然不可能讓他這麼容易學到白虹掌力,不說像唐玄奘去往西天經曆九九八十一難,起碼也得劉備三顧茅廬的程度吧,不然怎能解她心頭之怨恨。
“多謝師姐美意,可惜我還有一些待辦事項需要處理,不過既然師姐多有不便,那我過段時間再來。”
楚平生的回答讓她頗感意外。
這小子緊追她的腳步來到興慶府,怎麼三言兩語就被她擺平了?
“嗯,等皇兒的身體好些了。”
“既如此,還請師姐把那個裝藥的盒子還給我。”
“盒子?”
“沒錯,就是用來盛放藥膏的盒子。”
李秋水想了想說道:“你且稍候,我去找找看。”
楚平生立掌微笑:“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