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要對範閒動手了。”
楚平生要殺範閒?
林婉兒握著手帕的手攥緊了,表情似乎凝固,許久不見變化。
過去好一陣子,她才緩緩放鬆身體,呼吸也重了不少,瞳孔閃過許多情緒。
“為什麼?他不是說過……”
“你應該知道,那一晚範閒是用巴雷特狙擊楚平生的,就像以前葉輕眉用它殺了我的祖父一樣。”
林婉兒微微頷首。
“其實葉輕眉還留下一件武器,藏在陳萍萍的輪椅裡,是一種範圍性火器,名喚霰彈槍,如果沒有防備,近距離挨兩槍,不比巴雷特的傷害低,日前刑部侍郎黃興玉將輪椅拆解後取出霰彈槍交給洪竹,洪竹又將其交給了李承乾。”
“這跟範閒……有什麼關係?”
“洪竹是範閒的人。”
“什麼!”
林婉兒不傻,司理理拿話一點,便明白過來。
範閒讓洪竹把霰彈槍給李承乾,想要達到什麼目的?要知道前些日子死的官員裡麵,有好幾個都是因為怒斥楚平生,講他才是無恥賊子,禍亂後宮,殺害先帝和兩名皇子,綁架了當今聖上,如果李氏皇族不做點什麼,未來慶國便會成為楚家的天下。
“賞善罰惡夜”發生的事,楚平生的人不會多嘴亂講,林若甫為了她的安全不會亂講,長公主的人不會亂講,陳萍萍和言若海沒有機會亂講,範思轍和王啟年一直被監視居住,也不可能搞小動作,王羲同樣不是一個多嘴的人,亂刀砍死李雲潛的官員當時為了保命選擇妥協,自然也沒泄密的道理。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把事件細節泄露出去的?再結合洪竹的作為,如果不知道洪竹是範閒的人,隻會得出一個這是刑部侍郎討好皇帝的結論,而知道洪竹是範閒的人後,推論就不一樣了。
“楚平生一直在容忍你,遷就你,心疼你,保護你,不惜為此放了範閒一次又一次,可他非但不吸取教訓,還不斷地在背後搗鬼,害了範家,害了柳家,如今又害了慶餘堂的老掌櫃們,這樣的人,你讓楚平生如何饒他?他不死,這天下便無一日安寧。”
“慶餘堂的老掌櫃?”
“沒錯,都是他娘當年留下的人,監察院完了,範建死了,當下京都城內能幫範閒散播消息,打探情報的還有誰?”司理理長歎一聲道:“昨日傍晚,你娘已經命燕小乙去抓那些人,少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唉,可歎你的好心,換來的卻是更多的家破人亡。”
“啊……”
“啊……”
“啊……”
林婉兒抱著臉厲聲尖叫,中氣不說十足,卻也悠長有力,聽得前院修剪冬青樹的兩名婢女麵麵相覷。
二夫人身體十分虛弱,肺癆日重這件事楚府下人皆知,其實就連外麵的人都在傳她活不過今年的消息,可是剛才的尖叫……什麼鬼?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好好活著不好嗎?不好嗎?”
林婉兒發泄完內心的情緒,慢慢放開捂著臉的手,因為情緒激動,一直用力的關係,原本白皙的手滿是紅印。
司理理握住她的手輕拍手背:“所以,疼你愛你的丈夫和間接害死你哥哥的人,你選一個吧。”
說完轉身下床,微挺小腹往外麵走去。
林婉兒瞥了一眼床尾兩截的鐵釺,又想想那個嘴裡說得都是狠話,做的都是為她好的事的好色山大王,心態一下子崩了。
“等等……”
司理理頓住腳步,麵帶疑問看過來。
“範閒現在哪裡?”
“大東山。”
“大東山?他怎麼在那兒。”
“這個……不知道,我沒問,楚平生也沒說。”司理理稍作沉吟說道:“不過他說如果太平彆院裡發生的事如他所料,或許可以給你製造一個為林珙報仇的機會,但……就怕你下不去手。”
……
半年後。
又是聽雨廬下,熏風鳴蟬,小荷新翻的時節。
一輛馬車沿著官道向北,車輪帶起一團泥濘,車廂微微晃動,布簾那邊閃過一張微眯雙眼,沉靜中帶點厲色的臉。
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