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感覺她很好笑,也有點可愛。
因為需要過河,渡船太小裝不下,隻能把馬匹留在南岸,便有了剛才一幕。
但問題是,這兩匹瘦小的馬是清晨時分從行商手裡買來的,要說人與馬之間的感情,就一點點。
“來。”
當獨孤鳳走上渡口棧道,他往前半步,伸出手去。
以她的武功水平,要上船輕輕鬆鬆,哪裡需要人扶,不過稍作猶豫,還是有些局促的伸出手去,任他握住手腕扶上渡船。
“夫人小心腳下。”
船艙前麵有一塊隔板,比較高,如果不是他提醒,心不在焉的獨孤小姐搞不好真得絆一腳。
船艙沒有外人,就他們兩個。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的艄公站於船頭,一篙下去,渡船分波,緩入水道。
“誰是你夫人,都說了,彆再叫了。”
獨孤鳳在長凳坐下,把被風吹亂的頭發理到耳後,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找你的尚書千金去。”
楚平生被她賭氣的樣子逗樂了:“尚書千金?你是說榮姣姣?”
“我有說錯嗎?難不成你還能違抗太皇太後的旨意?”
楚平生注意到她問這句話時,手在身下劃了劃,應該是想捏裙裾,然而身上穿的是夜行衣,哪有裙裾給她抓。
“你覺得太皇太後為什麼要給我指婚?”
“唔……”她沉吟片刻說道:“為了報答你,彌補你。”
這是正常思路。
他把蕭美娘救出來,理應報之以李,令洛陽雙豔填李秀寧的窟窿。
“錯,這隻是從王世充手中謀奪軍權的一環。”楚平生說道:“我剛剛當上兵部侍郎,太皇太後就差我來飛馬牧場和商秀珣接觸也是其中一環。”
“你的意思是……”
“沒錯,等我柴家掌握了兵權,你覺得王世充會是什麼下場?他的女兒會不會受牽連?到時候降為側室,不也是太皇太後一句話嗎?我與她的婚姻雖是政治需要,但好歹夫妻一場,這樣做起碼能夠保住她的命和生活。”
獨孤鳳認為論打架,她一個能搞定幾十個柴公子,可若論玩心眼子,那真是拍馬難及,關鍵這心眼子玩的還不讓人反感。
“唉。”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從尚書千金身上想到自己,雖然事到如今,聽見柴紹喊她“夫人”,心中是歡喜的,可是整件事的出發點,跟柴家與王家的婚姻又有什麼分彆呢。
“你要知道,那日在江都,宇文化及同皇帝動手時,是王世充順走了獨孤家找東溟派采購武器裝備的賬冊,不把他徹底扳倒,他隨便找個替死鬼把東西當眾呈給皇泰帝,即便太皇太後給我們柴家麵子,事情也很難辦。”
聽到這裡,她抬起頭來,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這麼說來,你是答應助我爹回東都了?”
“夫人有命,我哪敢不從。”
“啐,誰是你夫人。”
獨孤鳳轉過頭去,嘴上說不樂意,嘴角卻怎麼壓都壓不下,隻能借伸手梳理被江風吹亂的頭發來掩飾情緒。
嘩……
嘩……
水聲悠悠,綿綿東流。
……
數日後,楚平生回到洛陽。
此去飛馬牧場看似無功而返,但是第二天早朝,皇泰帝便宣布了一項封賞,將他由正四品的虎賁郎將,提拔為從三品的右候衛將軍,西平縣侯。
皇泰帝給的說辭是,柴侍郎此去飛馬牧場,雖然沒有談成戰馬生意,卻破壞了嶺南賊寇宋閥與飛馬牧場場主的聯姻,揚了朝廷之威。
至於他是用什麼手段破壞的,沒有細說。
反觀嶺南宋閥那邊,靜悄悄的,沒有否認,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宋閥與飛馬牧場的聯姻確實出了問題,不然為了回擊朝廷,就算宋師道與商秀珣不立即舉辦婚禮,宋缺或者宋智也應該站出來澄清一下。
之後,很快又有消息傳出,講飛馬牧場元氣大傷,勢力範圍內五個牧場,其中最大的,由場主商秀珣親自管理的飛馬牧場,近萬匹馬一夜之間全部死亡。
這不禁讓人浮想聯翩,懷疑事情是不是柴侍郎乾的。
要知道飛馬牧場可是有兩萬多精騎的,這樣的力量部署在平原地帶意味著什麼,隻要稍微懂點軍事邏輯的都明白,如果是柴侍郎乾得,他是怎麼瞞天過海直擊商秀珣要害的?
總之,朝廷對他的封賞很耐人尋味,商秀珣身上發生的事情亦是撲朔迷離。
與此同時,柴家與王家即將聯姻的消息也被普通民眾得知,並很快地向四麵八方傳播,畢竟如今的柴公子可是風頭無二,說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並不為過。
有人說,王家和柴家聯姻,證明王家服軟了。
有人說,王家和柴家聯姻,這叫珠聯璧合,強強聯手,試問從今往後,洛陽城內還有誰能動搖他們兩家的利益?
也有人說,這是一場針對王家的政治陰謀,隻是太皇太後助力新貴取代舊貴的一種高明的緩衝手段。
總之坊間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