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衝麵露譏笑,並不領情。
宋爽嘲笑道:“柴紹,且不說此戰你必敗無疑,就算隋軍糧道未斷,你想以此動搖我方軍心民心,實在可笑至極,這天下勢力,誰不知道我嶺南部族全民皆兵,吾兄天刀宋缺,乃是俚僚諸部族心目中的神?想當年文皇帝發十萬精兵,麵對吾兄宋缺,蒼梧城外十戰十負,最終灰溜溜滾回中原,如今隋朝氣運已儘,蕭美娘一介女流之輩,妄想征服我五嶺以南,百越之地,簡直是蠢人說夢。”
楚平生並沒有因為兩人的輕視氣惱,淡淡說道:“這麼說來,你二人是要為城中婦孺的傷亡負責了?”
宋爽說道:“那是自然。”
楚平生說道:“不過我還是想聽聽那些人自己的心聲,而不是你這兩個代表的高調。”
宋爽臉上鄙夷更盛:“哼,囉裡囉嗦,廢話連篇。”
宋智揮手製止表弟,望城下問道:“柴紹,我問你,吾弟宋魯和師道究竟被誰所殺。”
“我。”
“你確定?”
“沒錯,敢動我骨肉血親的主意,你們嶺南宋家罪該萬死。”
“哼。”宋智冷哼一聲,朝身後站立的偏將使個眼色,那人轉身進了城門樓,不一會兒用刀在後麵抵著一個頭發散亂,背縛雙手,穿著寬鬆高腰裙的女子走出來,從肚子的鼓凸水平來看,臨盆之日已是不遠。
宋爽怒道:“柴紹,你好好看看這是誰?!”
“商!秀!珣!”
楚平生一字一句道,每吐一字,他的臉便寒一分。
她也看到了城下的男人,兩隻眼一下子紅了,憶起當初的倔強卻換來眼下絕境,難受得偏過頭去。
城門樓風大,吹得秀發亂揚,一縷青絲粘在唇角。
楚平生看著她憔悴的樣子,恨極反笑:“我是真沒想到,堂堂嶺南宋閥,竟以如此手段對付一個弱女子,若不殺得你們宋家人頭滾滾,我柴紹二字今後倒著寫。”
踏,踏,踏……
是十八精騎在後退。
不是他們想退,是一股子衝天而起的殺氣驚到了胯下戰馬,哪怕猛拽韁繩都無法阻止它們向後退縮。
宋智扶著垛口兩側磚石,高聲說道:“原本她是我的壓軸手段,用來拖延你們的攻勢的,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你不是讓我放城中婦孺離開嗎?那我就讓你看看,誰的戰意高昂。”
隨著他的後退,一名六十多歲的老頭兒走到垛口前麵,顫巍巍地道:“北邊來的雜種,滾回你們河北,老朽我隻恨自己不能年輕三十歲,上陣廝殺,砍了你們的狗頭。”
又有一個手裡拿著生鏽鐵槍,一臉病容的男子說道:“賊子,休得張狂,我等早知道你們要來,今日站在這裡,便是下定決心與宋閥共存亡。”
又有一個臉生橫肉,係著圍裙,半身油漬,雙手持兩把菜刀的婦人惡狠狠盯著商秀珣的肚子:“姓柴的狗賊,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吧?你來早了,若是再遲半月,等你那孩兒降生,我恨不能剁碎你那狗雜種兒子,給城中軍民煲湯喝。”
這時一名四十歲的婦人搶過守城士兵手中的長槍刺向商秀珣。
旁邊偏將眼疾手快,忙把長槍奪走。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不讓我殺了姓柴的狗賊的女人和孩子。”
“還不到時候。”
宋爽狂笑道:“柴紹,現在你怕了吧,比狠,我嶺南宋家怕過誰?”
騎兵部隊後麵的獨孤鳳已經握住劍柄,劍刃出鞘半寸。
玲瓏嬌更是麵如寒潭之水,第一次有了與這便宜夫君同仇敵愾的心思。
“好,好,好。”
楚平生連道三個好字,看了一眼頭頂天空,“我一心保你等性命,卻如此對待我的妻兒。”
說完朝後方猛一揮手,厲聲道:“傳我的命令,所有人,退後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