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知道那晚林探花為什麼說他救了她的命了,如果她沒有接搬運褚祿山、齊當國的活兒,怕是也被徐驍殺了,如今林青說要出趟遠門,萬一不回來怎麼辦?她害怕落得白乾、紫雅等人一樣的下場,那自然是無論何如都要抓住與君同行的機會。
楚平生環顧四周,東北百花園內每年都要重新粉刷的賞菊樓,東南側能夠俯瞰陵州城的瞭望塔,西邊樹冠蔽日的香樟樹上,各有一組直屬陳芝豹的士兵值守,每天隻乾一件事,盯死梧桐苑,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第一時間彙報,事項具體到他一天喝幾壺水,什麼時辰睡,夜裡有沒有打呼,愛吃饅頭還是米飯,每餐食量如何。
他沒說什麼,五指一扣,黃瓜身形暴起,被他一把抓住黃裙的上襟,足尖輕壓,兩人拔地而起,隻聽一聲昂長鳥鳴,黃瓜頓覺強風襲體,裙擺撲打麵頰,直至兩腳觸及實物,她才把心落下一半,又覺足下鬆軟,急低頭一瞧,見得一隻黑羽大雕展翅翱翔,梧桐苑在腳下越來越小,已經看不清綠蟻的五官,呼嘯的風依稀混著她的喊聲,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
楚平生鬆開揪住裙襟的手,一道強風襲來,吹得黃瓜東倒西歪,哪兒還有心思顧忌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往前一撲,死死摟住他的腰。
“鬆手,你弄濕我衣服了。”
黃瓜緊閉雙眼,把頭埋在他的後背,環到身前的手用上吃奶的力氣,恨不能擠成一個人,他有沒有說話,說了什麼,完全不知道,腦海裡隻剩一個念頭,不能撒手,死都不能撒手,從這兒摔下去的話,得落好久才能著地,那太可怕了。
綠蟻呆呆地看著飛天的兩個人,跪坐在地,表情極苦,她何嘗不知道白乾、紫雅等人遭遇了什麼。
大雕橫穿王府,逼近聽潮亭,楚平生手指輕彈,一束白光射出,正中最高層推開窗戶往上看的李義山左手邊窗框,這見過大世麵的北椋陰才,待得血跡斑斑的單刀不再震動,才踮著腳用儘全力拔掉,取下釘進窗框的黃紙信封,直至大雕化做一個小黑點向東去遠,才坐回擺著殘局的棋桌旁邊,抽出裡麵的書信,斜身就著窗光眯眼打量。
噔噔噔……
噔噔噔……
不多時,伴著快步登階的聲音,徐驍氣喘籲籲來到頂樓,嘟囔兩句“累死我了”,按著樓梯口的扶手問:“信上寫了什麼?”
李義山放下手裡被刀尖戳出兩個小孔的信紙,扭頭看著手捂後腰在樓梯口歇腳的北椋王道:“他給聽潮亭立了規矩,聽潮亭的武功秘籍源於掠奪,限我們三個月內對外開放,如果做不到,他會將聽潮亭由北椋地圖上抹去。”
這真是好大的口氣。
李義山看懵了,徐驍聽傻了。
麵對北椋百萬戶軍民,三十萬鐵騎,林青竟敢發如此狂言?
“你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
“你自己看。”
李義山把信紙遞給緩過一口氣,錘著老腰走過來的搭檔。
徐驍看完信上內容,沒有說話,轉身就往回走,許是擔心摔了,兩手揚起,兩腿微屈,左搖右擺,活像隻鴨子下樓。
“你去做什麼?”
“我去找李淳罡聊聊,這麼多年墳,我不能白替他上啊。”
“……”
“還有王林泉那邊,我說李義山,你也該動手了吧,我們總不能老讓他牽著鼻子走,這聽潮亭真若毀了,你可算是破誓了,我倒是還有點期待他把聽潮亭毀了,逼你這老家夥下樓溜達,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