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的斤兩就由這一袋補上好了。”
不足的斤兩?
老賈頭聽不明白,渾濁的眸子直勾勾看著他,後麵穿著黃衫子,懷抱一顆向日葵剝瓜子的賈佳嘉突地身子一震,起身踢倒屁股下麵的三足木凳,汪,汪汪,後院傳來一陣如同狗吠的叫聲,她一記掌刀劈開窗戶,翻身而出,就見東邊柴房門口,一隻渾身通紅的大狗將她的坐騎貘獸按在爪底,一口下去,咬得鮮血四濺,慘叫不止。
她本就不明媚的眉眼一冷,飛身上前,一記手刀斬向大狗,卻被天空無聲落下的一道拳勁砸到院子裡,口噴鮮血,震碎數塊青磚。
楚平生落地,薅住她的頭發揚起臉麵,逼她眼睜睜看著那隻外表像熊貓,性子很凶殘的貘獸被二狗一爪一爪刨開肚皮,慢慢咬死。老賈頭聽見後麵的動靜,拿著菜刀奔出,舉手便劈,給楚平生的護體劍氣一震,菜刀轉了半圈,剁進喉嚨,身子一沉,瞪眼倒地,死了。
“我記得警告過你,少在背後搞小動作。前兩天徐鳳年半夜溜出軍營,準備去梧桐苑救徐渭熊和紅薯,是你把他攔下來,還用黃龍士教你的法子,幫他在徐偃兵理氣通脈的基礎上,以震傷他內臟的方式,逼出沉積身體各處的大黃庭真氣,助他吸收煉化的吧。”
楚平生一腳下去,廢了她的左臂,慘叫聲引來鄰居的好奇,爬到牆頭一看,見二狗在啃食貘獸,吃得滿嘴血,不遠處菜刀切進老賈頭脖子一半,已經死掉了,驚得跌下梯子,摔斷一條腿。
“聽說你喜歡收集釵子?”
他揮手一掌,擊碎正房西屋窗戶,五指一鉤,一個有繁複的鏤空花紋的紅漆盒子飛出,鎖鼻開啟,金釵、銀釵、玉釵、木釵,各式各樣的釵子掉落一地。他又一掌下去,釵子寸斷,無一完好。
貘獸再也不動,和老賈頭一前一後見了閻王,二狗相當挑食,活活咬死貘獸後啃了幾口就不吃了,眼神透著幽怨,像是怪主子騙它,貘獸的肉又腥又臊,不夠美味,也非大補之物。
楚平生冷冷瞧著地上含淚看著釵子碎片,關心釵子多過老賈頭的女殺手:“回去告訴你那乾爹,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這次廢你一隻手,下次再被我抓到,我會讓你跟你娘一樣,變成人儘可夫的婊子。”
外麵三個丫鬟一條狗不知道院裡發生何事,黃瓜好奇去看,被綠蟻拉住,趙鳳雅擱馬車邊沒心沒肺,毫無公主風度地撕咬主子丟給她的醬牛肉,那薄薄的,淋上醬油,有著豐富口感和一點點蒜香的肉片美味極了,吃了一片還想吃下一片,吃了下一片又想吃第三片。
楚平生飛落車旁,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陣子,問她好吃嗎?她說好吃,他大歎可惜,以後再吃不到了,便和綠蟻鑽進車廂,吩咐馬夫繼續行程,前往聽潮閣,趙鳳雅走了兩步,怎麼想怎麼虧,便快步衝進醬牛肉鋪,看都沒看櫃台上的金子,雙手一攏,把裝著醬牛肉的油紙包抱滿懷,蹬著一雙不太合腳的綠色繡鞋在後麵追,讓馬夫慢點,等等她。
……
徐鳳年最近春風得意,起碼比起前些日子,心情好了許多,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老黃的屍體入土了,夏天比較熱,屍體腐爛快,南風又多,這味兒一散,就奔城北清涼山去了,梧桐苑裡幾個丫鬟忍受不住,便讓齊當國把腐爛生蛆的屍體放下來葬了。
第二個原因是他先急怒攻心走火入魔,經徐偃兵費大力氣疏通經脈,一鼓作氣煉化了堵塞乳中穴、耳門穴、厥陰俞等穴竅的大黃庭真氣,後麵聽給梧桐苑送飯的家丁說,徐渭熊被楚平生當成母狗待,不僅在脖子套項圈,係銀鈴,還讓她在盆裡吃剩飯,睡用木板和破磚壘的狗窩,沒事兒就讓綠蟻和黃瓜拿繩牽著到聽潮湖畔遛彎,頓時怒從心頭起,避過徐偃兵溜出軍營,誰想半路遇到一個蒙麵人,幾招下去被重重地劈了一掌,差點死掉,誰知道因禍得福,李淳罡把他救回去後,以真氣護住心脈,以劍氣逼出體內淤血,原本沉積在肺腑的大黃庭真氣進入經脈,成了自己的東西。
王重樓是大指玄境,摸到陸地神仙門檻的人,他經曆兩次磨難,吸收了大黃庭的六七成功力,在真氣總量這一塊,就算比不得那些指玄境老手,偽指玄境總有的,徐偃兵說他的進境一日千裡,隻有往日三教聖人呂洞玄能比。
能不能比肩呂洞玄,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以這樣的進境,多久能殺掉林青。聽潮亭下那個大魔頭,日常戴一頂幃帽的老頭子告訴他,劍道刀道殊途同歸,隻要認真學,努力學,以他的資質,兩年內便有挑戰王仙芝的可能。
徐鳳年還是覺得有點久,恨不能一夜之間成就陸地神仙,繡冬出鞘,一刀斬了林青狗頭。膨脹的野望催生了他見徐驍的衝動,算算時間,從那天林青火燒陵州城起,徐驍就銷聲匿跡了,城中百姓私底下議論他被李義山趁機架空,軟禁起來,徐鳳年不這麼想,很清楚自己的師父不是貪戀權力的人,從楊青風那得知今日聽潮閣開閣,尋思徐驍或許會現身,便帶著兩名扈從來到徐渭熊被當街鞭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