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招搖過市的綠裙少女確是王林泉的小女兒王初冬,因從小聽他講述北椋王妃驚才絕豔的人生故事,椋王世子垂髫拔刀的風采,對吳素的兒子徐鳳年彆有一番心思,而今正值二八年歲,春心浮躁,情竇初開,得知北椋世子今日抵達姥山島,如何按捺得住,邀上三五閨蜜壯膽,去碼頭看哥哥去了。
楚平生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和大多數北椋士兵一樣,抱著一日為仆終身為奴想法的青州首富:“要獲得我的信任很簡單,今晚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把你女兒王初冬送上我的床。”
王林泉跪地不起,綠蟻和黃瓜緊追主子腳步繼續登山。清城山上的事,林探花沒有細加解說,一向聰慧的綠蟻聽完黃瓜的描述總覺得林蕭被劫持一事不簡單,有種世子殿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感覺,如今來到姥山島,她又覺得王林泉要走徐鳳年的老路,一麵跟著主子的腳步往那尊立有淨瓶觀音雕像的山頂走,一麵回頭打量,想通過觀察王林泉的神態變化探知更多信息。
……
一炷香後。
徐鳳年的船靠岸,寧峨眉和鳳字營的人留守碼頭,隔著棧橋與趙鳳雅相互怒目,李淳罡也沒上岸,在薑泥麵前各種充前輩高人,比曹長卿高一頭,不,高兩頭的那種,勾引西楚公主學習劍術,不浪費先天劍胚的資質。
王林泉的小女兒王初冬打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性格開朗,天真活潑,並不在意北椋世子身邊有一位懷抱白貓,貌美傾城的窈窕淑女,十分乾脆搶走屬於長兄的接待任務,為徐鳳年帶路講解,一路嘰嘰喳喳講個不停。
此時淨瓶觀音雕像下方有著江南景致的莊園裡,楚平生見到了此次南下最該見的人,他名義上的娘親,青州長史林譙的大夫人馮曲煙。
因為身份特殊,林家女眷被安頓在王氏莊園毗鄰後花園的小院內,時近中秋,菊花已敗,隔壁種了半畝向日葵,沉甸甸的花序沒過牆頭,風一吹,如人頷首。
吱呀。
今年才刷過紅漆的房門打開,不簪不戴,穿著一件斜襟青衣的中年女子麵無表情走出,打量楚平生幾眼,沒有一家人劫後餘生的喜悅,也沒有母親對兒子的溺愛,冷冷說道:“我聽說你已經和北莽的麒麟真人攀上交情,放火麒麟在陵州城內縱火行凶,殺人近萬?”
楚平生說道:“算是吧。”
馮曲煙大怒,恨聲說道:“身為離陽士子,當朝探花,你竟勾結北莽國師禍國殃民,你父親從小是怎麼教導你的?林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唔,忠君報國?舍生取義?”
“虧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
楚平生不僅有臉說,他還有臉笑,笑得比趴在牆頭看這邊的向日葵還要燦爛:“忠君?我為什麼不能是君?心安處既吾鄉,故鄉都不是的地方,跟我談報國?我是真想不明白,你一個婦道人家,怎麼也被洗腦成這個樣子。”
電視劇裡林青出賣自己給徐家當狗,換來林家女眷保全性命,可這些人並不領情,寧願全家歸西,也不願意看到林青投靠徐家,把他逐出家門,斷絕關係。這裡他沒有投靠徐家,把陵州城打穿,逼得徐驍救出林家女眷作為和他博弈的籌碼,卻被曲解成勾結北莽國師麒麟真人,如果是林譙慷慨陳詞,大罵不孝子,勉強說得過去,一個婦道人家張嘴閉嘴忠君報國,聽著彆扭極了。
他並不打算辯解,對這種腦子被洗壞掉的人,把隋珠公主調教成丫鬟不比勾結北莽國師惡劣?早晚都是翻臉,何必浪費唇舌?
馮曲煙戟指罵道:“畜生,林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
她的話驚動鄰室女眷,手腕戴一副青玉鐲的二夫人,青州名妓出身的三房,父母早亡來青州投靠林家的表姐,相繼從屋裡走出,皆一臉憤恨看著他,一些怒他不敬親娘,一些怨他前往北椋鬨事,鑄成大錯,延禍家族。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畜生……”
啪!
不等馮曲煙說完,楚平生反手一巴掌,把她抽得嘴角淌血,撲倒在地,眼望夾著一片枯菊的磚縫,整個人傻掉了。兒子扇親娘的臉,下這麼重的手?
“林青,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居然敢動手打你娘。”三房恨他前往北椋招惹徐家,致使林家淪落至此,借題發揮,指責咒罵。
“我來這裡隻是走下過場,給某些人交個底,想要教訓我?你們還不配。”
楚平生以天魔身降臨這個世界,走得是借用人設的路子,並不是附身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身體,對林家沒有半分歸屬感,當然不可能慣著這群對他指指點點的女人,揮手一斬,一道劍氣迸出,前方鮮血噴射,塗在二夫人臉上,纏著黑色紗巾的斷臂撞在東廂房外牆,又滾回三房腳邊,她呆立片刻反應過來,發出殺豬般慘叫,另一隻手按著腋下癱坐在地,狂喊我的手,我的手。
唰。
又是一道劍氣斬出,院子中間兩人高,極皺、漏、瘦、透特點於一身,堪稱巧奪天工的徽山石一分為二,灰白碎石嘩嘩亂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