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武帝城城主府的浴房內,水汽蒸騰浮銀光,楚平生愜意地倚著微微發黃的桶壁,享受著閉關結束後的舒爽一刻。
呀……
房門推開,屏風那邊多了兩道身影。
“公子,換洗的衣物我放到榻上了。”
“好。”
“有什麼需要隻管喊我。”
“有她在,我為什麼要喊你?”
“也是。”
綠蟻不再多言,退出房間,把門掩上。
過去好一陣子,屏風那邊的人影在外麵磨蹭半天,才窸窸窣窣繞過屏風,走向浴桶旁邊,長長的紗裙在木板上輕輕拖行,發出擦擦的聲音。
楚平生往前傾了傾身,讓出後背。
“先搓背。”
魚幼薇緩緩伏下身子,把袖子往上挽了挽,探出柔嫩的小手,碰到熱水一哆嗦:“燙……我去添點涼水。”
說罷起身,到角落的甕裡舀了好幾次,端著半瓢水走回去,把涼水傾入浴桶,又試了試水溫,還說燙,再到角落拿瓢摻涼水,原本一個來回能完成的事,她非要分成兩個或三個。
“聽說你以前是紫金樓的花魁?韓大娘我認識,作為資深媽媽,每一個過她手的姑娘都要經過嚴格調教,就算當初你隻是為刺殺徐鳳年才去演花魁的,這伺候男人的手段,想來也有好好學習吧?不然戲演砸了可怎辦。”
楚平生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濺起的熱水打濕魚幼薇的鬢發,一縷水線順著微見青色血管的手背緩緩流淌:“這讓我想起第一次到梧桐苑,也是在浴房裡,紅薯幫我搓澡,最後結果怎樣,你應該很清楚吧?”
魚幼薇咬著牙齒點點頭。
他把手鬆開。
這一次她不嫌水熱了,拿起搓石給他搓背。
“用力。”
她聽話地加了一把力,但是表情寫滿了“抗拒”和“不願意”,因為每次看到他都會想起死去的薑泥。
“魚幼薇,你很委屈是嗎?”
“沒……沒……”
傻子都能聽出她話裡話外的言不由衷。
“為薑泥的遭遇恨我對不對?”
“不……我不敢。”
“那你想過沒有,是她對你意義重大,還是你爹娘對你意義重大?”
她的手停了,麵露不解。
“楚國亡於徐驍之手,亡於離陽之手,而我現在做的事情,是把徐家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讓徐驍為當年的惡行付出代價,同時滅了離陽,儘屠為趙家儘忠之人,對於你們這些西楚後裔來講,我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在幫你們報仇雪恨?”
“這……”魚幼薇沉吟不語,之前也沒多想,現在他突然這麼一問,聽起來還挺有道理的。
“所以我本該是你們西楚遺民的恩人,可為什麼事情變成今日模樣?”
“因為公主……和曹大人。”
“你知道我跟曹長卿是如何結仇的嗎?”
“不知道。”
“當時我去武當山,李義山找到曹長卿,和他做了個交易,隻要他能殺了我,就把亡國公主薑泥還給他,於是我與他在武當山大戰一場,自此結仇,你摸著良心告訴我,這事兒是曹長卿的錯,還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