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萬國詩會?”
“我會幫你的。”
“這就可以了?”臨安小嘴微張,似乎沒有料到和尚的問題這麼簡單,隨便答答就過關了。
“阿彌陀佛,何謂緣?有的人,你看他一眼便刻骨入心,有人相伴十載,仍然同床異夢。”
臨安可聽不懂這些,她隻知道和尚答應了。
“公主……”剛子又遞眼色。
“怎麼了?”
“詩。”
“啊,對,詩。”她很快反應過來:“那我總得了解一下你的水平吧?萬一上次你在教坊司做的詩是討巧之作呢?”
楚平生沒有多言,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
臨安接過,看了兩眼讀道:“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彆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她眨了眨眼,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貼身女官。
楚平生沒有理她,禪杖擊地,噠噠作響,朝著外麵走去。
“哎,你……”
臨安揚了揚頭,想喊他留步,最後卻隻是衝門口太監揮揮手,示意送客。
“剛子,這詩……”
那女官咀嚼一陣:“公主,這和尚好像很有故事的樣子。”
“我問你這詩寫的好不好,誰關心他有沒有故事了?”
“不好說。”
“不好說,那就是不好了?”
“這……哎呀……公主!”
剛子十分抓狂,末了想了想:“好詩。”
“真的?你莫騙我。”
“公主!”剛子跺腳道:“不信你拿給太子殿下,讓他幫忙點評一下。”
“我才不給皇兄,若真是好詩,被他偷去怎麼辦?”
臨安很得意,拿著那張紙揮了揮。
“剛子,你服不服。”
“服什麼?”
“服我的眼光好啊。”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落湯雞公主說走到秋千前麵:“我就說嘛,和尚能在教坊司的對課中贏下楊淩,一定有兩把刷子。如今因為他大鬨打更人衙門的事,四皇子七皇子那些人不敢上門招攬,他們不敢,我敢,試想一位至少三品金剛境的天域僧人,連魏公都拿不下的大和尚如今做了我的客卿,我這是既得詩才,又為大奉賺回顏麵,一舉兩得,父皇和母妃知道了一定會狠狠誇我,哼哼,懷慶,你拿什麼跟我比,哈哈哈……”
她越想心裡越美,越想越抑製不住興奮,正要臨湖抒情,未想一腳踏上還沒晾乾的水漬,立足不穩,身子一偏,在剛子錯愕的目光中倒向湖麵。
臨安:又來?!
“公主!”
噗通,水花四濺。
此時玄子已將楚平生送到莊園門口,聽到水榭那邊的落水聲和侍女的驚呼,二人齊回頭。
“公主這迎送客人的禮儀,嗯,很彆致。”
玄子:“……”
……
許七安最近過得不怎麼好,南宮倩柔小心眼兒,他惹不起,覺得楊硯不錯,便跳槽到楊硯手下,跟了春風堂的李玉春。
他本以為這個見識過開光和尚厲害的銀鑼不敢給他穿小鞋,豈料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就拿巡城這件事,他不就是跑了一趟司天監,見見大眼睛褚采薇姑娘和福滿多宋卿嗎?結果李玉春大發雷霆,劈頭蓋臉給他一通訓,還好他在打更人呆得這段時間沒有閒著,對當下規章製度進行了深刻的反思,結合現代思想找出諸般漏洞,拿來反擊李玉春,南宮倩柔這小婊砸還想揍他,結果浩氣樓上潑下一杯茶,給她嚇得不敢輕舉妄動,至此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寧宴回來了?三缺一,要不要搓兩把?”
胡同裡的人招呼他湊數。
“劉叔,你是不是知道我剛發了月俸?又想贏我錢了?我告訴你,沒門兒。”
許七安惡狠狠地瞪了那留著兩撇小胡子,一副賬房先生打扮的老家夥一眼,這群人自從知道他加入打更人,月俸從原來當捕快時的二兩銀子漲到了五兩銀子,便有事沒事找他湊數,隻要應了,準輸。
要知道以他天天上街撿錢的運氣,居然每次都輸,也太古怪了,後來他留了個心眼兒,仔細觀察劉叔等人的細微動作和表情變化,終於發現了其中的貓膩,原來這糟老頭子與平時搓麻將的那幾個商量好了,一起算計他,三圈一,運氣再好也沒轍啊。
“小氣。”
“怕輸就直說,瞎扯什麼。”
“你看開光大師就不像你。”
“不像我次次輸錢是麼?三圈一都贏不了他是麼?那我現在去請開光大師,讓他來跟你們湊數。”
劉叔,書畫鋪老板,一身蔥花味的燒餅店老嬸子偃旗息鼓,不說話了。
許七安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推開許府大門,前腳過檻,後腳就笑不出來了,隻見庭院裡比外麵還熱鬨,和尚兩隻眼睛蒙著青布,滿院子摸人,許玲音也就算了,小孩子嘛,喜歡捉迷藏,許玲月一個堪堪出閣的姑娘也掩著嘴巴跟妹妹胡鬨,萬幸許新年沒在,要給他知道妹妹跟和尚玩兒這個,怕是提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好吧,兩姐妹貪玩,忍了,可你一個兒子都能娶妻的婦道人家也來?還一臉媚笑地站在廊下搶浮香的戲,講什麼“大師,來抓我啊”。
看看院子裡的四女一男,再瞅瞅屋頂望天哀歎的二叔,許七安咳了一聲,卻無人理會。
“咳!”
他又咳了一聲,反而惹來李茹的不快。
“要過快過,不過就出去,彆擋老娘的道。”
“……”
許七安萎了,默默合上大門,免得被街坊看到,爬上梯子,坐到二叔身邊,一起遠眺天邊夕陽。
“辭舊多久沒回來了?”
“有半個多月了吧。”
“嬸嬸就沒說去雲麓書院看看他?”
許平誌搖搖頭:“真不知道她心裡還有沒有這個兒子。”
許七安瞥了一眼下麵,和尚往前一撲,身形嬌小的許玲月小腰一扭,小腿一蹬,溜了,李茹趁機一抖手絹,撩了和尚的側臉一下,轉身就跑。
太……色情了!
太紂王了。
“二叔,你就讓二嬸和玲月這麼胡鬨?被鄰居看見,嘴裡指定沒好話。”
“你以為我想嗎?”許平誌說道:“還不是你二嬸,說什麼要給開光大師家的溫暖,遠離天宗,抵製合道,拒絕變成工具人從我做起,你妹妹也說,他都那麼慘了,像咱們這種幸福家庭,需要多給他一點耐心和愛心,捉迷藏是小孩子的遊戲,能有什麼惡劣後果呢?”
許七安瞧瞧院子裡的人,又看看天邊紅霞,心說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和尚統戰了許家女性,那麼許家男兒便要擰成一股繩……
他拍拍二叔的肩膀,剛要說出心裡的想法,便聽縮在牆角的浮香朝上麵喊了一嗓子:“許百戶,一起來玩兒啊。”
這剛才還唉聲歎氣,印堂發綠的禦刀衛百戶,跟三伏天澆了盆冷水一樣,激靈靈打個寒戰,頓時眉飛色舞,一臉春光燦爛向庭院,一麵應道“浮香姑娘,我來啦……”
許七安瞠目結舌,對那沒底線無原則的家夥的背影揮了揮拳。
太氣人了!
就在他下定決心不管許平誌的破事時,一陣敲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請問是禦刀衛百戶許平誌的家嗎?”
準備代替開光和尚捉人的許平誌扯下蒙臉青布,滿心不爽走到門前,抓著把手一拉:“我就是,你要乾嗎?”
好容易做次紂王還被人打斷,他的情緒能好就怪了。
門外所立之人說道:“在下長公主護衛陳嬰,求見開光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