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魔尊,親手殺人多掉價?讓你效忠的元景誅你張家九族才有意思。”
“你做夢!”
“伯爵府後有一條通往龍脈的法陣對麼?元景修煉魔功,平時沒少禍禍人命吧,倘若讓人查了你的牙子組織,誰給他去擄掠人口幫他修煉?”
“!!!!!”
平遠伯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做臟活兒的狗呢,就彆想著走到台前,享受陽光與春風,很可惜,因為我跟平陽的事,讓你這個勳貴集團裡的小弟弟成了文官集團的大功臣,進而生出不該生出的野望。你以為手裡捏有元景的把柄,從此便可驕橫跋扈,在朝中橫著走,王貞文的麵子都可以不給?”
楚平生說道:“今日這隻狗敢和主人坐一桌吃飯,明日就敢護食,再過兩天搞不好能把主子的手咬了,倘使你們有一條這樣的家犬會怎麼辦?”
平遠伯麵如死灰。
孫鳴鐘更是如此,因為他懂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我跟你拚了。”
平遠伯朝著楚平生撲去,卻被他輕輕一拂,整個人癱軟在地。
他又將兵部尚書張奉打暈,隨手一指,二人消失無蹤,隻是淡淡瞥了剩餘三人一眼,推開門走了。
他就這麼走了?
張易和張伯符麵麵相覷,幾個呼吸後長鬆一口氣,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得想辦法麵聖,陛下一定有辦法對付這個該死的和尚……”
張伯符望向張易,正準備喊他去通知打更人,沒成想腹部一涼,偏頭一看,竟是孫鳴鐘不知道從哪裡抓出一把匕首,捅進了他的肚子。
“孫……鳴鐘?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隻有殺了你們,我的家人才能活下去。”孫鳴鐘一臉猙獰,說完這句話又撲向兵部尚書之子張易。
本來這貨被楚平生抓時就因驚慌失措從馬車摔下,受了點輕傷,麵對大他十幾歲的孫鳴鐘,雖然全力推開匕首,卻被從天而降的硯台砸中後腦勺,一下兩下三下四下,砸得鮮血飛濺,塗了孫鳴鐘一臉,燭光一照,仿如煉獄惡魔。
直至張易徹底咽氣,他才停手癱坐,嗬嗬粗喘。
張伯符捂著小腹看著對麵的殺人現場,想起一年前張易就是這樣砸死了恒慧,當時平陽郡主也是把他們當成了可以依靠的朋友。
孫鳴鐘歇息一陣,又撿起地上的匕首,走到捂著小腹的張伯符身前,連續捅刺,鮮血飛濺,慘叫聲越來越小。
最後,這殺了兩位世家公子的都給事中看了看染血的匕首,咬牙狠心,用力按進自己左胸。
噗通。
孫鳴鐘跪倒在地,兩手垂下,吐出最後一口氣,死了。
張伯符還沒咽氣,看著眼前的悲慘一幕,懂了。
開光和尚根本不是單純地報仇索命,是要借平陽郡主的死把他們玩死,殺全家還不夠,要誅九族,試想如果皇帝知道孫鳴鐘掌握了他利用平遠伯擄掠人口修煉魔功的惡行,會放過孫鳴鐘嗎?十有八九要把孫家一起加入誅九族的名單,麵對如此局麵,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以自己的死換家人活,畢竟孫鳴鐘和平陽郡主之死無關,今日到平遠伯府隻是因為被利益綁架,不得不做商討對付開光和尚的狗頭軍師,而這種大案肯定要都察院和打更人參與調查,有魏淵摻和,隻手遮天如元景帝,也沒可能罔顧事實,把殺郡主的罪行安到孫鳴鐘頭上。
吱呀。
就在張伯符彌留之際,房門再次打開,一個光頭走進來。
他本以為開光和尚去而複返,但是最後的回光返照讓他看清那張不同於開光和尚的臉和臉上錯愕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會遇到這種場麵。
也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高昂的喊聲,然後是敲打銅鑼的聲音。
“伯爵府出了命案。”
咻……啪……
一道傳遞信號的煙火升起,點亮夜空。
那和尚趕緊轉身離開。
張伯符的身子也直了。
……
這恰逢其會的和尚自然不是彆人,正是因為追查恒慧失蹤一事來到京城,又按照神秘人丟在安濟館的信裡的內容,來到平遠伯府的恒遠和尚,既天諦會陸號。
恒遠因為多次檢查平遠伯府的屍體,又闖入書房,見到平遠伯與兵部尚書之子身死的畫麵,身上沾染了濃重的血氣與戾氣,以他的修為短時間內無法消除或者屏蔽,很快便成了打更人的追擊目標。
而且他知道,一旦司天監的術士到場,利用望氣術追蹤,他絕逃不過那些人的搜捕,沒辦法,隻能像天諦會其他成員求救。
肆號楚元稹雖在京城,卻遠水難解近渴。
壹號知道他是被神秘人算計了,因緣際會卷入平遠伯府凶案,勸他向打更人投案,魏淵名聲不錯,會還他清白,不過恒遠並不認可壹號的說法,平遠伯就在打更人眼皮子底下,這幾年乾了那麼多壞事,也沒見魏淵將其繩之以法,他一旦向打更人投案,誰能保證不會被栽贓誣陷?壹號見他信不過打更人,就沒再勸了。
金蓮與李妙真不在京城,更是鞭長莫及。
許七安剛好就在附近,有感於紫蓮設計他時陸號不顧安危向他示警,便下定決心幫陸號一把,於是從家裡翻找出一件可屏蔽血氣與戾氣的雲麓書院儒衫給陸號,保其避過司天監術士的望氣術,逃得性命。
……
翌日。
打更人衙門雞飛狗跳,亂成了一鍋粥。
事情的起因是負責調查平遠伯府滅門案的薑律中因為沒有查到凶手在魏淵麵前丟了麵子,隨後又讓心腹去春風堂索要許七安,給楊硯知道後予以言辭拒絕,南宮倩柔這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一番挑唆,還把許七安的資質測試是甲上的評級泄露出去,這下熱鬨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不僅薑律中向楊硯要人,張開泰和趙錦也加入到競爭上崗的隊伍中,在浩氣樓前大打出手,場麵極其混亂。
一眾銀鑼和銅鑼就在旁邊吃瓜看戲,小聲揶揄上司,甚至有人開盤押注,賭許七安這個香餑餑最後花落誰家。
許七安此時正在浩氣樓內被魏淵斥責,因為他承認是他從中阻撓,方才令薑律中的人辛苦一夜,徒勞而返。
當然,他有為陸號鳴冤,講陸號是被一個神秘人陷害卷入此案,凶手並非陸號,而且平遠伯販賣人口,殘害兒童確實該死。
魏淵考慮一陣後不再多說什麼,讓他下樓了。
許七安來到樓下,他不知道楊硯和薑律中等人為什麼大打出手,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衙門口奔來幾名銅鑼,神色很慌張,其中一個還給地上的石子絆了一腳,跌個馬趴,實在有損打更人的顏麵。
李玉春正要嗬斥幾人,扭頭望台階下瞄了兩眼,表情也變了。
這股詭異的氣氛就像傳染病,快速漫開,除了廣場上劇烈打鬥的幾位金鑼,所有人一起看向台階那邊。
許七安與朱廣孝、宋庭風緩緩站起,先是掛有數枚圓環的禪杖頭露出,然後是一顆亮到反光的和尚頭。
“開……開光和尚來了……”
不知道誰嚎了一嗓子。
朱廣孝用手肘戳了戳許七安:“那不是你的和尚妹夫嗎?”
“啊,是,他怎麼來了?”
許七安把啃到一半的西瓜皮丟掉,堆笑招手,其實他有些心虛,生怕和尚是為在天諦會冒名的事來找他算賬的,轉念一想不對,算賬這種事根本不用追來打更人衙門,在家裡就把他辦了。
那是……
他猛然想起和尚利用李茹和許玲月同情心時的說辭,難道那則故事不是編的?和尚與平遠伯和兵部尚書二人的公子真有深仇大恨?故而才會在聽說平遠伯一家被滅門後來打更人衙門見魏淵?
又或者……昨晚的事就是和尚乾的?
許七安琢磨和尚來意的時候,廣場上的戰鬥停了,楊硯、薑律中、張開泰、趙錦、郭友良等人一眨不眨地看著闊步走來的光頭。
讓楊硯吃了不少苦頭的紫蓮道人被開光所滅,這事兒打更人皆知。
南宮倩柔還是那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樣子:“喂,我說各位,不如這樣,許七安一會兒說開光和尚是他師父,一會兒說是他大舅哥,你們乾脆與他過幾手,誰能占到便宜,許七安就歸誰,怎麼樣?”
這個提議好,但是沒人動。
“小柔。”
樓上傳來魏淵的斥責。
南宮倩柔不再多言,隻是冷冷看著楚平生,她一直認為許七安在打更人裡各種目無尊長,不服管教,有恃無恐,是因為同開光和尚的關係,可以在義父那裡走後門。
楚平生沒有理她,噠,噠,噠,禪杖輕觸地板,一層一層上行至頂樓,見到了坐在許七安製作的茶台前麵的魏淵。
這一次沒有待客以茶。
魏淵開門見山道:“昨夜平遠伯府慘案是你做的吧?”
楚平生說道:“沒錯。”
“大膽!”
“嘖,魏淵,你明知道我來京城是複仇的,卻一直沒有動靜,既不上報朝廷,也不派人監視,等到事情發生後又擺出一副職責所在,義不容辭的樣子,不覺得這很虛偽嗎?”
“……”
“我的做法同許七安構陷戶部侍郎周顯平父子其實沒有區彆。”
“但你殺了平遠伯全家。”
“多正常啊,既然斬草,那肯定一並除根,何況這件事就算我不做,元景也會幫我做。”
魏淵皺眉道:“什麼意思?”
楚平生衣袖輕揮,地上多了兩個人,兵部尚書張奉和平遠伯張晉清:“跟魏淵說說吧,你是怎麼幫元景擄掠人口修煉魔功的。”
張晉清一臉陰狠看著他。
“魏淵,這和尚滅我滿門,給我殺了他。”
魏淵沉吟不語。
“魏淵,身為打更人統領放著賊人不處置,你想造反嗎?”
楚平生沒有理他,一指點下,張晉清的身體打了個哆嗦,臉和裸露的皮膚迅速轉紅,麻癢迅速蔓延,兩隻手都顧不過來,不斷打滾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