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昊清冷厚重的聲音在餐廳內響起，縈繞在成東涵的耳畔，震得他腦子嗡嗡的。
“如果是為了錢，你可打錯算盤了。”
“沒有沒有！我是真的很喜歡……妍兒！”成東涵吞吞吐吐地擠出最後那兩個字，低著腦袋也不敢看左昊。
餐桌對麵的中年人盛氣淩人，不怒自威，成東涵不敢直視。
“喜歡可以，但也僅止於此，現在分手對你們倆都好。”
無論是明麵上的打壓還是背地裡的暗示，成東涵都收到了不少。如果說心底從未升起過一絲後退之意，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左妍一心一意地想和他在一起，為此不惜和家人反目，這讓成東涵實在是不忍辜負。
“我……我會努力工作，好好照顧她的，叔叔……”
“如果努力有用，那還要天才乾什麼。”就這麼一句，便噎的成東涵說不出話來。
是啊！左家的財富可不是他努力工作便能擁有的。
“妍兒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什麼苦。她喝的水，穿的衣服哪一樣不是精細挑選的？她喜歡的馬術，你了解多少；她的朋友圈，你進得去麼！她隨便買個玩具都三四萬，是不是比你一個月的工資還高！”
“我……”
成東涵支支吾吾的語不成句，他知左昊說的是事實，但總是拒絕接受。他隻道左妍收到他挑選的禮物時，總是笑靨如花，便一味自我欺騙。
“她不懂事，你應該是明白的。如果說妍兒為了嫁給你而和父母朋友斷絕來往，即使此刻堅決無比，但在日後瑣碎的日常生活中也會一點點反應過來，最後引爆你們的婚姻。”
樓梯的拐角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左昊抬眼望去，隻見趙管家輕輕點了個頭。
他心裡平靜些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繞到成東涵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還是左昊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和成東涵接觸，眼前這個溫潤如玉，不善言辭，甚至過分靦腆的男孩子羞愧地低垂著腦袋，活像個在反思自己錯誤的小孩。
拋開彆的不談，左昊還挺喜歡成東涵的性子的，當然他也知道怎麼說能擊潰他。
看成東涵一言不發，左昊不急不慢地回到他的座位上，看著一桌子的菜肴，鋒利的話語接連不斷。
“更彆提以後你們有了孩子了，對於孩子的教育，你們倆肯定會意見相左的。妍兒喜歡你，可不意味著她喜歡你的一切，尤其是你的求學經曆。她骨子裡的驕傲是不會變的。”
“即便最後不得不以離婚收場，您也不能懷疑當初的一往情深。那些看起來門當戶對的情侶，也未必相守一生吧！既然知道我們的不容易，那叔叔你為什麼還要推波助瀾呢！紙上得來終覺淺，難道我說分手，她就會和我分手麼！難道和我分手了，她以後愛的都會是有錢人了麼！”
沉默許久的成東涵情難自抑，心亂如麻，言行失控。說完那些，他整個人便像個沒了氣的皮球，癱軟無力，木訥空洞地盯著牆壁看。
他知道左昊和溫芸是鐵了心不會讓左妍嫁給他的。如果說非要在親情和愛情裡選其一，不管怎麼選最後肯定都會遍體鱗傷的。
雪茄煙的味道於空氣中飄蕩，緩解了二人心頭的緊張。左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晚清的政治格局，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即便出現了洋務派、維新派這樣的新生力量，也改不了滅亡的結局。
當然，那些失敗也並非沒有半點意義，隻是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錯誤的，還去嘗試，是不是有些愚蠢。
左昊此刻才驚覺他和女兒思維差異所在，於他而言，自動過濾了愛情這個迷之話題，跳到最終的結果來看待二人的婚姻。
而於左妍而言，她更注重這段感情中二人相處的過程，她不願也做不到在愛情最甜蜜的時候放手。
從另一個角度再想此事，左昊似乎開辟了新大陸。他從小便教導女兒如何批判性思考問題，他不信左妍會自動屏蔽掉諸多的反對聲，把這些不好的聲音單純地歸類為他人的偏見。
所以說，左昊覺得女兒或許也想到了最後的結局，隻是依然義無反顧地選擇這麼做。
“用自己的人生做賭注麼！開什麼玩笑！”左昊喃喃自語道，完全忘了成東涵的存在。
但他的低語卻被成東涵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幾乎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成東涵隻覺左昊帶著十足的偏見厭惡他，而他的親生父母也為這段高攀的婚事困擾不已。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成東涵感覺他才是真的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他看到樓梯的拐角，看不到上麵的房間，但他知道他的愛人在臥房裡休息。成東涵眼裡閃過一絲不屑，他打心底裡嘲笑左昊的恐懼。
雖說婚姻是人生的重要拐點，但優秀的人會一直優秀下去，到底是誰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