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鈺天手一鬆,母鷹立即想振翅再飛,但染血的羽翼卻不爭氣地頹然垂下,絲毫使不上半分力氣,隻能緊挨著亭中石柱,瞪眼看著周遭的人。
鮑孫柔情不自禁想上前,卻被段鈺天伸手攔住。
“小姐可千萬要當心,蒼鷹可不是一般鳥兒,要是被那銳利的鷹喙啄到,隻怕小姐嬌嫩的肌膚禁不住這皮開肉綻之痛。”
然後,他又挨向公孫柔耳邊輕聲說“小姐放心,在下一定會看在小姐的份上,好好照料這鷹兒…”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彆具深意地瞅了她一眼。
要是換做其他女子,聽得段鈺天這麼說,必定感動莫名,但,公孫柔偏就覺得他彆有所圖,瞧不起人。她秀眉揚起,羽睫下的晶眸閃動著怒氣,可是礙於爹在一旁,她又不好說些什麼,隻能悻悻然彆開臉。
鮑孫種早就聽說段鈺天武功高超,不但精通射騎、劍術,連輕功都登峰造極,還有,他的眼力奇佳,在百步之外都腦棄見螳螂捕蟬的動靜。
餅往,他以為這不過是外界的浮誇之言,如今親眼目睹,果然名不虛傳,莫怪他一來,整個朝野君臣都為之震動。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何連向來不把人看在眼底、長年戍守邊關的將軍老兒曹飛山會對他讚不絕口了。
“段公子當真好身手,我相府的侍衛向來以訓練嚴謹、身手矯捷著稱,可是到了段公子眼前,隻怕就像街頭雜耍賣藝的,不值一哂了。”說完,他怒看分列在亭中的侍衛,“還不趕緊退下,難道還想在段公子麵前丟人現眼嗎?!”然後又回頭吩咐伺候的婢女…
“梅香,再去多準備些酒菜,老夫今天要和段公子好好喝上一杯,難得遇上這麼好的人才,真教老夫高興呢!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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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孫柔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沮喪、惱怒過,本來要找爹問清楚將她許配給方引才的事,沒想到竟然遇到段鈺天,更沒料到爹會留他住下,讓她氣得把正事都給忘了。
想到這兒,坐在房中的她,忍不住將手上的繡帕使勁一丟,以泄心中的怒氣。
“嘖嘖,小姐又恢複調皮的本性了嗎?”
這聲音驚得公孫柔一躍而起,像個傻瓜似的愣愣望著突然出現在她閨房內的人。
段鈺天好不悠閒,眼中帶著一抹嘲弄,看著方才伸手接下的繡帕。
“這不會是你的傑作吧?”繡的應該是朵花,可是歪七扭八的,針法、配色都讓人看得皺眉不已,也讓段鈺天忍俊不住。
“那又怎麼樣?!”她賭氣地撇過頭。“我可從來就沒有否認自己討厭繡花、也拙於繡花,可是娘偏偏就要我繡,我…”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睜大眼瞪著他。“對了,我好像不需要和你說這麼多吧!我問你,你是怎麼闖進來的?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我的閨房嗎?如果爹知道,看你怎麼解釋!哼!”隊起嘴,她慧黠的雙眼露出等著看好戲的神色。
段鈺天朗朗一笑,雙手作揖道“那就有勞小姐了,順便再告訴相爺,其實在下不隻是擅闖小姐閨房,還想將小姐帶回『段家堡』。”
他這趟來中原,本就有意為自己物色一門親事,畢竟他是“段家堡”的堡主,總不能讓堡主夫人的位子一直懸缺著,再說,他也需要子嗣來接掌“段家堡”。
她完全沒有聽懂他話中的意思,氣呼呼地說“我才不要和你到『段家堡』,誰知道那是什麼鬼地方,又沒有什麼稀奇的,我為什麼要去?何況,那應該是你的地盤吧!我才不要去!”
“你是怕我嗎?”
“怕?”她擰起雙眉。“我為何要怕?”
“那你為什麼堅持不去?”嗯,他很喜歡她這固執的性子,不隻可愛、迷人,還很適合當他“段家堡”的堡主夫人。
鮑孫柔被他這話給問住,想了想,總算找到了個理由,仰頭一哼“因為你笑我是母猴子!”
“就這樣?僅僅為了一句話,你就要拒絕我?拒絕當我的夫人?”若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打退堂鼓,那就太天真了,他段鈺天從來沒有想要而得不到手的東西,就算是人也一樣。
“一句話就夠了。”她憤而彆過頭,然後才驚覺段鈺天方才說了什麼。“等等!你…你剛剛說什麼未來…未來的夫人?這…這是什麼意思?”她太震驚了,以致說話都開始結巴。
他輕鬆走上前,勾起她粉嫩的臉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圓睜的雙瞳,“我相信我說得夠明白了,如果你沒聽清楚,那我再說一次。柔兒,我希望將你帶回去當我段鈺天的夫人,這樣應該夠清楚了吧?”
鮑孫柔過於驚詫,根本沒注意到段鈺天正親昵地捧著她的俏臉。
“怎…怎麼會呢?我明明聽小青說,爹已經將我許配給彆人了…”
“誰?”段鈺天揚起劍眉,露出不悅之色。“除了我,還有誰夠資格娶你?”
這話算什麼?是稱讚她?還是自我褒揚?公孫柔愣住,直到對上他那灼亮如星的雙眸,才恍然回神。
她小手一揮,拍掉他的手,怒叫道“你在說什麼?!那是我的終身大事,就算我不想嫁給那個姓方的,但也不代表我就願意委身於你!你這自以為是又霸道、不講理的男人!”
麵對她的怒氣,段鈺天還是一派氣定神閒。“好,那你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讓我放棄你的理由。”他的神色充滿了自信,灼人的目光直射向公孫柔。
沒來由地,她竟紅了臉,可還是倔強地說“好,那你呢?你也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非我不可?”雖然她感到一陣陣臉紅心跳,也覺得這問話有些不妥,但還是硬著頭皮問出口。
他很認真的思考了下,然後才說“不,不應該說是非你不可,而是『段家堡』必須要有接掌的子嗣,既然傳宗接代是不可避免的責任,那麼我當然要找一個不討厭、身心又很強健的女子為我撫育下一代…”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公孫柔大喝一聲打斷。
“段鈺天!”若說她眼中可以噴出火來,相信絕對沒有人會懷疑。
他仍是笑著。“看吧,外表長得這麼可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吼起來卻中氣十足,顯見你是個身體十分強健的女子,所孕育的下一代,不論外表和內在必定是一等一的人才。”
鮑孫柔氣得渾身發抖,伸出纖纖十指,毫不避諱地戳著他結實的胸膛,“姓段的,我雖然是女子,可是最痛恨你們這些無聊、自以為是的男子,將所有的女子當作是生產工具,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不乾脆去娶一隻母豬還來得快些?!”
“我也很想,可惜母豬不是人,也沒有柔兒你來得這麼聰慧可人,不是嗎?”
什麼?!他竟然還故作無辜,而且還這麼親蔫地叫她的名字!
“住口,不許你叫我柔兒!”
他無視於她的怒氣,又是一聲輕喚,“柔兒…”還故意拖長了音,為的就是看她透著紅暈的粉臉,和明亮的眼中盛著怒氣的俏模樣,這可比那些老是在他麵前矯揉造作的女子要好太多了。
“你說,我該何時向令尊提起這門婚事呢?”
“作夢!我爹已經將我許配給禦史大人的公子方引才,而且年底之前即將完婚,所以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主意!”她一氣之下,話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願嫁入方家。
聽到這話,段鈺天不禁皺起眉,雖然自信那個姓方的絕不可能和他匹敵,可是並不代表他喜歡聽公孫柔一再提起,尤其從她口中聽到彆的男人名字,更是令他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我不許你這麼說。”他上前逼近一步。
她雙手擦腰,瞪著他,毫不認輸地說“憑什麼?何況,這是我爹的決定,你也許不了解我爹的性子,但我很清楚我爹是個固執的人,一旦他認定的事,除非是皇上,否則其他人隻怕很難讓他改變心意。”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難道你沒聽過在家從父這句話?而我可是很遵守三從四德,爹要我嫁給方引才,我當然隻有嫁了。”她說得毫不遲疑,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無論是方引才那個紈絝子弟還是段鈺天,她誰都不想稼,她可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隻會生孩子的母豬,不過,眼前為了痹篇他,隻好扯個小小的謊言了。
段鈺天沒再出聲,暗自沉思著。既是如此,為了讓她心服口服,他隻有想辦法從公孫種那兒著手了。
看他沉著臉不吭聲,公孫柔以為他改變主意,心中一喜,連忙揮手說“既然認清了事實,就趕緊走吧,再見!不不不,還是不要說再見,以後段公子還是和我避點嫌才好,畢竟柔兒都已經和他人論及婚嫁,實在不適宜再和段公子見麵,段公子也絕不要再像今天一樣,冒冒失失地闖進柔兒的閨房才好。”
她說得很得意,段鈺天卻猛然抬眼盯住她。
“怎麼了?還有事嗎?”頭一次在他麵前占上風,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你當真不敢違背父命,決心要嫁給他?”他挑眉問。
鮑孫柔愣住,不知道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忙不迭地點頭。“對啊。”
他突然走到她麵前,銳利的目光像要穿透她的心,牢牢盯著。
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下意識後退,挨靠著牆。
段鈺天冷不防地伸出雙臂,手抵著牆,將她圈在懷中。
鮑孫柔心中一顫。“你想做什麼?”
他俯身,手輕劃過她殷紅嬌嫩的唇瓣,靠近她耳邊輕聲說“沒關係,那表示你是一個非常、非常孝順的女兒,嗬嗬嗬,這讓我更喜歡你了。”語畢,他直起身子,走到門前。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點,令尊雖然不容易改變心意,但到目前為止,我段鈺天好像還沒有做不到的事。”
伴隨著腳步聲,他的笑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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