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娃娃!
季海平回來了。全\本小\說網
當汪夢婷跨進家門,管家老秦訝異的話語同時也令她大吃一驚。
“少夫人,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現在還不到五點呢。”
“哦,我是回來拿點東西的。”
“怎麼這麼巧上大少爺也剛剛到家。”
“大少爺?”汪夢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指海平?”
“對呀,大少爺剛到,匆匆忙忙就上樓去了。”
是嗎?海平竟已從美國回來?就在她昨晚對夜空呼喚他以後?難道他聽見她的呼喊了?
為什麼他要回來也不通知她一聲?
汪夢婷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奔上樓,一口氣來到兩人的臥房門前。
房門半掩著,流泄出亮黃色的燈光以及輕微的聲響。她敲敲門,然後將房門輕輕推開。
一個修長而挺拔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海平!”乍見令她思念許久的他,汪夢婷無法克製衝動,輕快如蝶地飛入他懷裡。“你回來了,真是你回來了!”
她的真情流露讓季海平既是感動又不禁有些感傷。他伸手輕撫著她的秀發,“怎麼回事?見到我真這麼高興?”
汪夢婷沒有答腔,一運用雙手緊緊捉住他的衣襟,像是無限依戀又像是忽然放鬆般吸嗅著他的氣息。
好一會兒,她才領悟到自己的失態,自他懷中退開。“對不起。”她低眉斂眸,頰上染著淡淡薔薇色澤,“你一定被我嚇到了吧。”
季海平微微一笑,凝望她的眸子有道不儘的縱容與寵惜。他打量著二十幾天未見的妻子,俊挺的眉峰禁不住緊蹙起來。
“你瘦了,夢婷。怎麼不小心照顧自己呢?”他輕輕責備,“再怎麼專心工作,也不該完全不顧自己的身子,萬一累倒了怎麼辦?還有這裡,”他用拇指撫著她略微腫起的唇角,“這是怎麼一回事?”
汪夢婷一陣心驚,那是昨晚庭琛的傑作。
“沒什麼,昨晚不小心撞到辦公桌角了。”
這樣拙劣的謊言騙不過他吧?她低回星眸不敢望他。
然而他的語聲中卻隻有濃濃的疼惜,“以後小心點。”
一股想哭的感覺猛然攫住她,“怎麼忽然回台北來?美國盛華的問題解決了嗎?”他搖搖頭,“嚴格來說還沒有——才剛有了一點頭緒。”“那麼,是打算回來台灣和乾部開會的嗎?”
“也不是。事實上,我趕回來是為了處理一件私事。”
“什麼事?”汪夢婷疑惑著,眼角瞥見他手上抓的一份文件後,兩道秀眉忍不住蹙起。“那是什麼?”
“台中一棟房子的地契。”
“你今天回來就是為了拿這份地契?為什麼?”
“抵押貸款。”季海平靜靜地道。
“抵押貸款?”汪夢婷聞言卻無法平靜,“出了什麼事?海平,為什麼你會突然急需現金?是公司的事嗎?還是你個人——”
“都不是。夢婷,你彆緊張,我沒發生什麼事。”
“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季海平默然,猶豫著是否該告訴她真相。
“海平!”見他似乎不打算告訴她,汪夢婷有些生氣,語調亦開始揚高,“告訴我,彆瞞著我!我是你的妻子啊。”
“真的沒有什麼——”
她不容他搪塞,“你不信任我嗎?”
見她神色無比堅決,季海平終於輕歎一口氣,“是為了海奇。”
“海奇?”汪夢婷因這個意想不及的答案微微一怔,“他怎麼了?”
季海平簡單扼要地敘述一切。
“所以我約了你大哥,想跟他談談貸款的事。”原來是季海奇。原來是因為他闖了大禍,海平才立刻趕回台北為他善後——不是因為她。
唉,她是怎麼了?難道竟真以為她與他心有靈犀嗎?
汪夢婷收拾起滿腔的失落感,勉力綻出一絲微笑。
“既然這樣,何必向利豐抵押貸款呢?我有一些存款,直接借海奇好了。”
“不行!”季海平立刻搖頭,“怎能動用到你私人財產?”
“兩百萬我還拿得出來啊。”
“不行,絕不能用你的錢,那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啊。”他放柔了語聲,“放心吧,海奇的事我有辦法解決的。”
“海平,你要跟我分彼此嗎?”
“什麼?”
“因為這是你們季家的事,所以不需要我這個外人幫忙?”
他一怔,“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見他因她的質問而略顯慌亂,汪夢婷禁不住微笑,“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意思。
但我已經是這個家的一分子,海奇也是我的弟弟,我也想為他儘一份心。”
“夢婷!”季海平望著她,心底滿是感動。
“就答應我吧,海平。”她溫溫柔柔地要求。
季海平微微一笑,正想說話時,一個清亮的嗓音驀地揚起,“你不必答應她,海平。”
房內的兩人聽到這個聲音都是一陣錯愕,同時偏轉過身子。
“大媽。”杉本惠微微頷首,算是對季海平這聲稱呼的響應。
她走進房裡,一張雖已上了年紀卻依舊保養得當的清秀臉孔和平日一樣寫著淡淡的冷意。
“我都聽到了。”她語音苦澀,“關於海奇所闖的禍。”
“大媽——”
“我知道不應該偷聽你們的談話,我本來隻是有事上來找夢婷的。”
“我不是這意思。”季海乎解釋,“隻是希望您不要因此責怪海奇。”
杉本惠迅速瞥他一眼,眸中掠過一道異彩,“海奇是我的兒子,我會比你這個哥哥不疼他嗎?”
“對不起。”季海平恭謹地道歉。
杉本惠點點頭,“剩下的錢由我來補足;欠你的錢,我也會儘快還給你的。”
“不需要那麼急——”
杉本惠揮手打斷他的話,“海奇是我兒子,他犯的錯,我來替他收拾!”
“是。”季海平靜靜應道。
杉本惠沉默數秒,一雙銳利無比的黑眸停駐在他身上良久;然後,那兩道銳利的光芒忽然柔和下來,抿成一直線的嘴角也微微揚起。
“還是謝謝你們肯這樣幫忙海奇。連他父親都未必對他這麼好——”
她驚覺自己無意間表露太多情感,急忙搖搖頭,過速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她忽又回過頭來,“夢婷,服裝展示會還有空位吧?”
汪夢婷連忙應道“有。”“替我留幾個。”
“是。”汪夢婷應著,嘴唇卻忍不住微微張開,久久無法合上。
當杉本惠的身影消失在兩人眼前,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看樣子,媽媽的態度軟化不少。”
“嗯。”季海平亦望著杉本惠消失的方向,黑眸中閃著異樣的清輝。
“真好,我好高興。”汪夢婷加深了微笑。
曾經那樣嚴厲責罵她的婆婆,竟向她預約展示會的座席?
這是表示她已開始認同她這個媳婦了吧。
一股信心霎時盈滿她的心;她會繼續努力的,直到婆婆真心接納她及海平。
她揚起清麗的臉龐望向他,彎彎的眼睫呈現著美好的弧度,“海平,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像這種事以後不許再瞞著我了。”她舉起食指,俏皮地在他眼前搖了搖,“你得認真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啊。”
她嬌俏的神情幾乎奪去他的呼吸,“我的妻子?”
“是啊,是你們季家的一分子。”她笑得燦爛。
可以嗎?他真可以將她當成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寶貝——完完全全地?
他怔怔地凝視她,無法吐出隻字詞組。
“還有一件事。”
“什麼?”“你可以來參加這個周末晚上的展示會嗎?”
“後天?”他微微猶豫,“我約了海跟幾個乾部,一早就得飛去香港。”
“不行嗎?”
汪夢婷不禁有些失望。她一直想讓海平看看她這些日子努力的成果的。
見她帶著失望的神情,季海平一陣不忍,正要張口答應時,她卻先一步開口,“那麼,你得答應我另一件事。”
“嗯?”
“你今晚不必再出門了吧?”
“嗯。”
“我要你留在家裡……”她濃密的眼簾低垂,晶瑩的臉頰浮上兩道嫣紅,“一整晚聽我彈琴。”
季海平怎能拒絕她的要求?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替她摘下,更何況隻是待在家裡聽她彈琴!
優閒地坐在琴室一角,聆聽自她手中跳躍出的美妙音符,欣賞她融入曲子的美麗容顏——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至高享受啊!
隻是他沒有料到,之後還有更今他無法承受的誘惑。
她穿著一毀薄如蟬翼的絲質睡衣,柔順的長發自然垂落肩上,唇邊噙著輕淡溫雅、新月般清澈透明的微笑。
就像是從天界墜入凡塵的仙女,他的玻璃娃娃將自己包裡成讓人無法拒絕的禮物,送入他懷裡。
他怎能拒絕?也找不出那樣超凡入聖的定力來拒絕。他隻能用一種尊仰崇敬的心情膜拜他的黑夜女神,溫柔地灑落輕憐蜜愛,抒發這許多年來對她的渴盼——強烈到讓他心痛的渴盼。
他真的愛她,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
他無法想象失去她。
他無法想象失去她。
他真的愛她,還深愛著她。
程庭琛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香江夜景。
從這棟位於太平山頂的豪宅向下望,可以清清楚楚地欣賞到維多利亞港的迷人風情。
這也是李曼如的父親當初不惜以高價買下這棟豪宅的原因。
在香港,擁有一棟坐落於高級地段的頂級豪宅,就是身分地位的象征;而這棟宅邸也確實配得上李家在香港的地位。
但站在這樣豪華的宅邸內,欣賞這樣讓人心曠神怡的璀璨夜景,程庭琛的腦海中卻隻牽掛著一個人。
汪夢婷。
他曾經幻想著與她在這樣的住宅裡相擁共賞夜景,甚至幻想在臥房的天花板上開一道玻璃天窗,讓蒙星光灑落室內,沐浴一身柔美的光輝。
但現在,他卻娶了李曼如。
怎麼會這樣呢?他究竟中了什麼邪,才會用這種方式報複夢婷?
他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地後悔了。他愛的是夢婷——一向是夢婷,永遠是夢婷!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局麵呢?他根本不能沒有她的。他要奪回她!
“一分錢買你現在的心事。”一個微微沙啞的語音在他身後響起。
程庭琛回過身,正對著李曼如豔麗出眾的臉孔。
她靜靜地望著他,迷人的鳳眼像在嘲諷什麼似地,閃著令人不舒服的光芒。
他沒有說話。
她輕聲道“買不到嗎?一分錢太廉慣了?或者該說,就算我富可敵國,也買不到你的心事?”
“曼如——”
“聽說你又要去台灣了?”
“過兩天吧。”
“才剛回來又要去?”
“替客戶處理事情嘛。”
“隻是這樣嗎?難道不是順便去看她?”
程庭琛臉色一沉,“什麼意思?”
“汪夢婷。”李曼如冷靜地響應他逼人的眼神,“你難道不打算去看看她嗎?”
“我不明白你說些什麼。”
“不明白嗎?”她的聲調稍稍提高,“你怎麼可能不明白呢?我知道你昨晚見過她。”
他語氣一冷,“你派人跟蹤我?”
“我是派人跟蹤你,而且還查出你把汪夢婷載回住處。”“你竟然派人跟蹤自己的丈夫!”他怒氣衝衝。
她卻毫不懼怕,“是又怎樣?你如果沒做見不得人的事,又何需在意我卑劣的行為?”
“你——”他瞪著她,眼眸像要射出兩道怒火。
“你究竟打算怎麼樣?到現在你還忘不了那個女人嗎?”她的怒火不見得比他少,“彆忘了,你已經是我的丈夫!”
“是你的丈夫又怎樣?我愛的不是你!”
“你——”李曼如沒料到他竟如此乾脆地承認,穿著昂貴晚裝的身子顫抖起來,“你的意思是……你還愛著她?”
“沒錯,我愛夢婷,一直愛著她!”
“你……”她禁不住心傷,“既然如此,又為何答應娶我?”
“我不知道,曼如。”他語氣軟化下來,“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