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_玻璃娃娃_思兔閱讀 

第八章(2 / 2)

“所以你後悔了?”

“對不起。”

李曼如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會娶我。”她一雙大眼睛直直地望向程庭琛,“因為你是個驕傲的男人,因為你把自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你無法忍受汪夢婷用這樣的理由棄你而去,所以你用這種方式報複她——”

“彆說了!”

“我了解你,庭琛。我知道愈是驕傲的男人,在受到創傷後反應會愈發激烈。

在那段期間,我看到了你驕傲卻又軟弱的一麵,我看到了你的內心。我比汪夢婷了解你,絕對比她——”“彆說了!你懂得什麼?”程庭琛驀然狂吼,“我不需要你來為我做心理分析!”她卻堅定地繼續道“你是這種男人,庭琛。所以你適合我,因為我跟你一樣驕傲,我比她更能了解你。”

“聽我說,曼如,不管當初我究竟是為了什麼理由娶你,都是錯的!”程庭琛搖晃著她,“我不該欺騙自己,更不該欺騙你!”

“我不管你是不是在欺騙我,隻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再見汪夢婷,我可以當這一切沒發生過。”

“那是不可能的!”他放開她,轉過身去握緊拳頭捶著牆,“我愛的是夢婷,我不能失去她,不能沒有她!”

李曼如聞言身子一晃,幾乎站立不住。“難道……難道你就沒想過我也不能沒有你嗎?”

程庭琛頭抵著牆,幽然長歎。“對不起,曼如,真的對不起。”

“既然如此,程庭琛,去找那個你不能忘懷的女人吧。”李曼如倏地語氣冰冷,神情亦冷凝起來,“去找她!現在就去!”

程庭琛猛然旋過身子,精光四射的黑眸逼視著她,然後他竟真的舉步就走。

李曼如站得挺直,迸出口的一字一句像冰雹擊落地麵,“你要記住,程庭琛,我也是個驕傲的女人,我的自尊不比你少。你今天要出了這扇大門,就一輩子彆想再回來。”

程庭琛依舊沒有緩下步伐。

“還有,我會用儘各種手段打擊你的事業,讓你在香港再沒有容身之地。”她語聲清冷地警告。

響應她的是臥房門被用力帶上的砰然聲響。李曼如緊咬下唇,靜定在原地不動。

一直到程庭琛發動車子疾馳而去的聲響傳來,她才像從暗黑的深淵中醒來,仰天大叫。

她猛然奔進更衣室,取下架上一套銀灰色的晚宴服,雙手用力一撕。

“汪夢婷,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你這樣傷透庭琛的心,他居然還是愛你?

為什麼庭琛有了我的愛,卻還是忘不了你?我哪一點不如你?哪一點比你遜色?”

她一邊歇斯底裡地怒罵著,一邊將那套以高價標得的晚裝撕成碎片,“我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絕不容許你輕易從我身邊奪回庭琛!”

然後,她舉高雙手一,銀灰色的碎片像雪花般無聲飄落。

香港,半島酒店。

位於九龍的半島酒店建造於二十世紀上半葉,白色的外觀精雕細琢,內部裝潢更柔合了英國風格,透著濃濃的舊時代氣息。

半世紀以來,在這裡優閒地品啜下午茶一直被港人視為最佳享受。半島的懷舊風情,正是它在香港一流酒店林立的現今仍能屹立不搖的主因。

季海平原本是打算搭周六早班飛機來香港的,但一通電話卻讓他更改了行程,提前於周五晚上飛抵香江,下榻半島酒店。

一通奇異的電話,來自一個奇異的女人——程庭琛的妻子,李曼如。

不曉得為什麼,李曼如堅持與他親自晤談.他隻得約她在自己下榻的酒店會麵。

氣氛及飲食皆屬最上乘的feliex餐廳位於半島酒店的頂樓,是欣賞香江夜景的絕佳場所,同時也是許多情侶浪漫的約會地點。

但季海平約她來此並不是為了什麼羅曼蒂克的理由,純粹隻是基於方便而已。

準十點,李曼如翩翩出現。氣質高貴的她穿著一襲名家設計的連身長裙,外罩淺灰狐皮披肩,當她出現在餐廳時,吸引的愛慕眼光足以令在場其它女人相形失色。

但她恍若習以為常,筆直地朝季海乎的桌位走來。

“幸會,李小姐。”季海平替她拉開座椅。

“約我在這裡見麵,你可是大大的失策,季先生。”李曼如一邊優雅地坐下,一邊微笑,“李曼如與一個陌生男子在半島約會的消息肯定明日便見報。”

季海平一愣,“我們隻是單純的會麵而已,不至於被誤解吧。”

“那你就小看香港記者好事的程度了。”她淺礙一口侍者送上的冰水,“也小看了我在這裡的魅力。”

“我隻是覺得約在這裡最方便,沒彆的意思。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了。”季海平溫和地道歉。

李曼如輕輕挑眉,眸中掠過一絲異彩,“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什麼男人?”

她並沒有正麵回答。“你住這間酒店嗎?”

“是。”

“怎麼不住麗晶?那裡氣派些。”

他微微一笑,“來香港,我一向習慣住這裡。”

她自眼睫下望他,“因為半島有曆史、有文化、有著舊時代的味道吧。你就是一個這樣的男人。”

季海平微一挑眉,他原以為李曼如隻是個驕縱的富家千金,沒料到她竟也有如此聰慧的一麵。

“咖啡?”她忽然瞥向他麵前的飲料。

“對等會兒我們要討論的話題來說,這樣的飲料恐怕不夠濃烈。”李曼如若有所指地道,招來侍者點了一林雙份威士忌。

季海平待侍者送上她的酒後才緩緩開口,“不曉得李小姐約我見麵有何指教?”

李曼如一邊品著酒,一邊慢條斯理地問道“季先生,你了解自己的妻子嗎?”

他謹慎地瞥她一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你知道你的妻子和我的丈夫曾有過一段情嗎?”

“那是我們今晚要討論的主題?”他客氣地問。

“不是。”她搖搖頭,冷冷下一句讓他的血液幾乎凍結的話,“他們的未來才是我們討論的主題。”

“你是指——”

“他們前兩天晚上曾見過麵。”

“前兩天——”

“禮拜三。”

是他回到台灣的前一天。

夢婷那天晚上和程庭琛見過麵?

季海平霎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覺腦海一片空白。

“大受打擊了嗎?”她嘲弄道,一半是針對自己。“我在剛得知這個消息時的反應也跟你一樣。沒想到他們竟然餘情未了,背著我們私下幽會。”

季海平悄悄深呼吸,儘量維持冷靜的語氣。“你要告訴我的就是這件事?”

“彆告訴我,你不在意這件事。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妻子給他戴綠帽的。”李曼如用纖纖玉指敲著六角形的水晶酒杯,語氣幽微,“我為了這件事與庭琛攤牌,他竟告訴我,他不能沒有汪夢婷。”

“程庭琛還愛著夢婷?”季海平怔住了。

李曼如倏然揚起眼睫,“重點是,汪夢婷呢?汪夢婷是否依然愛他?”

夢婷是否還愛著程庭琛?

季海平毋需自問,他一向最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夢婷從來就沒有放下那個男人過。

他驀然想起曾在她唇角瞥見的淤青,那該不會是程庭琛留下的印記吧?究竟是什麼樣的熱吻,才能造成那樣子的腫脹?除了熱吻,那晚他們還做了什麼?一夜纏綿到天明?

因為與程庭琛一夜繾綣,覺得愧對他,所以她隔天才會用那種熊度對他?

這樣看來,她之所以會一見到他便投入他懷裡,之所以會忽然想彈琴給他聽,之所以會主動獻身予他,都是因為她覺得愧對他,所以想用這種方式補償?

季海平猛然迸出一陣短促的笑聲。這小傻瓜,愧疚什麼呢?又何必用這種方式補償他?她如果真的放不下程庭琛,就儘管與他重修舊好啊,何必怕對不起他?

他闔上雙眸,不願再想下去。

他不願再想,因為不知該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震驚。

那股酸酸澀澀、既像強烈的絞痛又像莫名空洞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這樣的感覺彌慢在他全身,從心底到腦海,從腳趾到頭頂。

他但願自己不曾答應和李曼如碰麵,不曾聽到這個令他傷痛的消息。

他不想知道這些啊,不想去麵對夢婷曾背叛他的事實。

要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哦。她嬌俏的神情、輕柔的語音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著。

為什麼她要給他錯誤的希望?為什麼她要欺騙他?而他——竟也愚蠢地欺騙自己!

她從來就不曾屬於他,從來就不是他可以完全擁有的寶貝。

從小,他就明白像他這種人不該奢望擁有任何東西,為什麼現在竟會以為可以擁有像她這樣美好的女子?

他真該清醒了。

“我看得出你對你的妻子並非毫無感情。”李曼如低啞的嗓音拂過他耳邊,“你是愛她的吧?季先生。”

“是又怎麼樣呢?”

“為什麼男人總愛她呢?”她淒然搖頭,好一會兒,落寞的眼神才又轉回堅定。

“季先生,你容許她繼續愛庭琛嗎?”

季海平張開眼,幽深的眼眸讓人無法看透。“我不懂你這話的用意。”

“如果她向你提出要求,你會放她與庭琛雙宿雙飛嗎?”

季海平隻是定定地凝視她,沉默不語。

“什麼方法都好,請你讓汪夢婷遠離庭琛,我不願意見到我心愛的男人和彆的女人在一起。”

“即使他們真心相愛?”

“即使他們真心相愛。”李曼如肯定的回答,黑眸逆出難以形容的激烈光芒,“我絕不允許庭琛棄我而去。我要毀了他的一切,不讓他輕易得到幸福——希望你與我合作。”

“你愛著程庭琛,又怎能輕易毀了他?”

“我可以的,因為我和他一樣驕傲。”她唇邊漾開一抹冷冽的微笑,“我原想與你聯手打擊他們,但今日和你一見,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男人。所以我隻求你讓汪夢婷遠離庭琛,彆讓他倆有機會在一起。”

季海平依舊定定地凝視著她。

一個愛恨分明的女人。他看得出她是真心愛程庭琛的,所以恨也特彆強烈。

“季先生,你的眼睛總是這樣深不見底。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想法呢?你究竟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他默然不語。

“季先生,請告訴我!”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季海平站起身,語聲啞,“因為我也參不透自己內心的感覺。”

然後,他在她帶著迷惘的視線下轉身離去。

展示會是由音樂劇“歌劇魅影”的序曲拉開序幕的。

氣勢磅的交響樂點燃了會場的氣氛,交互迸射的五彩燈光更營造出今人心鼓動的綠動感。

為了使服裝公司一舉成名,丁宜和特彆租下飯店的兩間會議室,一間做為展示會場,另一間則權充模特兒的更衣間。汪夢婷亦向父親江海淵借了許多歐洲文藝複興風格的骨董家具,將會場布置得優雅細致,洋溢著貴族品味。

模特兒走秀的方式也突破傳統,不采取走平台方式,而是在整個會場內來回穿梭,或坐或立,或躺或倚,用各種不同的姿勢展現出服裝最優美的一麵。

今晚開場的第一套服裝是由丁宜和親自展示的及膝小禮服、外罩同質料長大衣。

會場內響起熱烈的掌聲。

汪夢婷站在最後麵,確定場內每一位貴賓都得到最妥善的服務,並悄悄窺視觀眾的反應——尤其是她的婆婆,杉本惠。

不論對汪夢婷或丁宜和來說,杉本惠的大駕光臨都是最令她們興奮的鼓舞。身為婦聯會主席的杉本惠如果肯對這場秀表示讚賞之意,就意味著今晚的空前成功。

她肯來捧場真的令汪夢婷深感榮幸,但也因此格外地緊張。

“怎麼樣?”展示完禮服的丁宜和悄悄湊近她身邊,“她們的反應如何?”

汪夢婷瞥向杉本惠,後者正閒閒地品著咖啡,麵無表情。

“還不曉得。”她無奈地聳聳肩,“我婆婆是那種不到最後絕不輕易顯露感覺的女人。”

“是這樣啊。”丁宜和長歎一口氣,“我快緊張死了。”

“我也是。”

場內的音樂已轉換成柔和的鋼琴曲,模特兒一個個穿過一道以花卉編成的拱門,開始展示充滿異國情調的晚裝。

“可惡!肢體語言再豐富一點啊,這樣怎能感動人?”丁宜和一麵緊盯場內,一麵激動地低聲嚷著。

汪夢婷忍不住輕笑一聲,“宜和,她們是模特兒,可不是職業演員。”

“那也不能毫無表情啊!”

“重點是將服裝的優點完美地呈現。”她微笑,“你冷靜一點。”

丁宜和卻無法保持冷靜,“笑一笑啊!”她直瞪著一個正作勢拿起香水瓶嗅聞的模特兒,“彆擺那副酷樣。”

見丁宜和激動的模樣,汪夢婷不禁搖搖頭。

這正是丁宜和的特質,她一向不吝於表現內心的感覺。

“喂,夢婷。”丁宜和忽然輕聲喚她,“你丈夫呢?季海平不來嗎?”

“海平今天在香港有個會議,趕不回來。”汪夢婷的語氣略帶失望。

丁宜和聽出來了,“你很希望他來?”

“我希望讓他看見我努力的成果。”

丁宜和緊盯她數秒,忽然微笑起來,“瞧你的模樣,活像是一個期盼被誇獎的小學生。”

“什麼嘛!”汪夢婷臉頰一熱,“你少胡說。”

丁宜和卻繼續逗她,“季海平的認同真那麼重要?”

“我隻是希望他來看看而已。”汪夢婷回避好友含笑的眸光,心中卻不禁一動。

難道她真像宜和所說的,期望得到海平的讚賞?她從沒想過這一點,但現在卻不禁仔細思考起這個可能性。

她想起慈善晚會那晚,她在台上展示禮服時瞥見他欣賞的眼神,她曾因此而心跳加速,差點在台上絆倒出醜。

什麼時候開始,她在意起海平的眼神了?他凝望她的眼神一直是那麼溫柔和煦,帶給她淡淡的暖意,卻不像庭琛那般燒得她灼熱;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神竟也有令她怦然心動的能力了?

“夢婷,你看!”丁宜和忽然激動地扯住她的衣袖,語氣輿奮莫名,“杉本惠是不是在點頭?”

汪夢婷迅速將眼眸調往會場的首位。果然如丁宜和所說,杉本惠專注地凝視著走秀的模特兒,偶爾會微微頷首。

“是啊,宜和。”她亦忍不住興奮起來,“我想她喜歡今晚的秀。”

“真的嗎?太好了!”

“宜和,你注意到了嗎?她麵前的那個模特兒展示的是我們設計的衣服呢!”

“是真的?”丁宜和手掩住嘴,抑製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她喜歡我們的設計?我真不敢相信!”

丁宜和燦燦的眼眸望向她,兩人視線交會,眼底儘是愉悅的光彩。(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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