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隔壁房裡傳來右綰青摔枕頭、打牆壁,發泄對左風嘯不滿的怒吼,也不足以打斷黑煉的動作。
「你以前隻要……想,就會燒得很烈。」她尋找空隙,試圖調勻呼吸及開口說話。
陽台外,海風很大,卻似乎吹不散縈繞在兩人周遭的熱度。
「我會儘量控製在做完之後再自燃的。」黑煉一語雙關,望進黑凝有些困惑的眸間,忍不住想笑。
「你……最近的自製力很不錯。」
黑凝不否認,她並不討厭黑煉以這麼親昵的方式探索她,雖然他的體溫還是會讓她不舒服,但卻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她可以強烈察覺到,黑煉很努力在壓抑他體內的熱源。
「你確定在這種時候要誇獎我嗎?」黑煉很想很想將手掌鑽進黑凝身上那件飯店的和服浴衣裡,畢竟除了交叉的衣襟及一條帶子外,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阻礙——打定主意,他邊吻著她的嘴角,邊調整兩人的姿勢,準備讓她麵向他。
她很瘦,幾乎摸不到豐腴的部分,那條浴帶纏在她腰上,更束得她纖細單薄,但是他卻瘋狂地想要擁有這具身子,因為那是黑凝。
黑凝突地繃緊神經,渾身細胞進入防備狀態,微冷的氣息從毛孔內源源不絕竄出——因為她感覺到他的手滑進她心窩處,覆在鼓噪的脈動上。
「彆緊張。」他想笑,因為她的反應,但他努力忍住。
他用另一隻手抬起她的顎緣,小心翼翼、仔仔細細地吻著那裡的,她膚上泛出的冷沁,他不放在眼裡,反而用火熱的唇去溫暖她。
「凝,你說過,就算我知道你開始遺忘過去的事,也於事無補,是嗎?」
黑凝的注意力原本已被他弄得渙散,但這句話卻讓她回神,完全自他的熱度間清醒。
「……沒錯。」避開他的唇,她才有辦法說話。
「然後我的回答,被右綰青那女人給打斷。」他追上去,重新貼上她的膚。
「我一點也不期待你的答案,因為你無能為力。」最多……就隻是隨著她歎息,然後眼睜睜看著她,變成冰冷。
他聽到她的話,卻沒有泄氣,因為她以為他要說的話並非他的本意。
「我會說,我們先回研究所一趟,看看『他們』能不能治好你,如果不能,他們也困不住你和我,我們同樣能拍拍屁股走人。」不用怕進得去,出不來。
「……那我現在就能告訴你,他們什麼也做不到,對他們來說,我們隻是實驗品,不過僥幸活了下來,他們根本不清楚實驗所產生的後遺症要怎麼處理,那對他們來說,是另一個待研究的領域,他們幫不了我,沒有人能幫得了我。」
她也不想向任何人求援,不想一次又一次抱著希望,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那也沒關係,我會再接下去說——忘了就算了,記不得也算了,想它做什麼呢?何況隻是不記得片段,又不是全盤皆忘,你還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也記得我說了什麼,這不就夠了嗎?人的記憶力本來就是有限的,誰能清清楚楚數出自己哪一天哪一秒時想了什麼、做了什麼?總是模模糊糊的吧。再說,你忘記的,我全記得,你想要回憶時就可以問我,我一項項說給你聽,你忘記幾次,我就多說幾次。」
黑煉說著話,沒離開過她,因為想要溫暖她的皮膚,他停駐在同一個地方的時間偏長,直到覺得口中的冰肌有了令他滿意的溫度之後,他才甘願挪開,往下一塊芬芳進攻,而他的唇舌離開後,便留下一處紅櫻般的吻痕。
「要是你忘了這些……也沒關係,我可以重複再重複陪你溫習,說不定,你遺忘的速度會追不上我們的溫習——噢,不,不是『說不定』,而是絕對。」黑煉嘴裡說的「這些」,正是指他吻她、抱她的親密事。
「但——」
「凝,我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處在遺忘的恐懼裡,我會讓你每天都有新的記憶。」隻要有他在,他不會讓她隻遺忘,而不再增添記憶,他不會讓她逐步被掏空。「然後舊的回憶,我幫你牢牢記住。」
黑凝不知道現在心裡逐漸滿溢的感覺是什麼,好像身體某部分被熱暖融化,那些原本凝成冰的東西,化開了,成水了,開始無法以雙手捧牢,滴滴答答從十隻指縫裡流出來。
是因為太靠近黑煉,所以他的熱焰使她開始不像自己嗎?
她該害怕的呀!
她不是一直知道,與黑煉太靠近,唯一的下場是什麼嗎?
為什麼……聽到黑煉這麼對她說時,她非但沒有想要遠遠逃開,反而像要飛蛾撲火般依近他,想要更貪求他將她抱緊?
就算真的會被黑煉融化,她竟然也覺得……無妨。
「你不怕有一天我醒過來時,看到你的第一句話是問——『你是誰』嗎?」她不知道自己最終會不會連同黑煉都遺忘掉,因為未來不是她能預料的,也許有一天,她睡醒了,記憶也被洗淨,不再單單隻是遺忘感覺,那該怎麼辦?
「那麼我就回答你『嗨,我是你丈夫,請多指教』。」
黑凝看著環在自己身上的那雙手,下意識地將她的手輕覆上去,感覺那早已好熟悉的溫度。
「……想趁我喪失記憶時弄假成真嗎?」
「是呀,就欺負你記不起來,無從分辨我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黑凝輕輕笑了。
她知道黑煉真的會這樣做。
無恥嗎?是有一點,但她似乎不太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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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綰青一個人在房間裡越想越氣、越想越火大、越想越窩囊,先到飯店的溫泉去泡到頭昏腦脹,再叫飯店送來四大瓶的清酒澆愁,猛灌掉半瓶,還是覺得煩悶,她決定抱著剩下的三瓶半去找黑煉、黑凝一塊痛飲,畢竟獨飲傷身嘛,有人陪酒,還可以聽她訴苦,一舉兩得。
沒敲門,隻嚷嚷了一聲「我進來」,右綰青就闖進黑凝和黑煉的房間。
「唔?」
映入眼簾是淩亂的床鋪,上頭除了醃鹹菜似的棉被外,還有兩件和服浴衣也散落在左右,床上空無一人,但是那情景幾乎已經教人明了,就在不久前,那兒應該上演過多火辣的戲碼。
浴室裡傳來流水聲,以及黑煉一個人說著話的聲音,但從內容聽來,浴室裡絕對有第二個人存在——而這第二個人,是黑凝,還是另一朵野花?
基於好奇,右綰青往房間裡的浴室走過去,浴室的木門沒有關妥,從外頭瞧進去,首先就看到黑煉結實的背肌,用力的隆起、的起伏,讓右綰青在心裡替他的身材打了個高分。越過他的肩頭,看不見小浴池裡還有誰,不過右綰青卻從黑煉正在衝洗的黑發長度猜出正解。
除了黑凝,還有誰會留那麼長的發?都快拖到地板上了。
「鴛鴦共浴噢?」反正她右綰青習慣當電燈泡了,再多當一回也無所謂,她出聲打趣。
浴室裡的兩個人同時回頭看著突然出現的她,但是兩人臉上都沒有尷尬逃避的表情,好似半點也不在意自己身軀的裸裎。
「你們兩個早上不是還在冷戰嗎?又和好?」右綰青不再盯著兩人看,她還沒有開放到大剌刺欣賞彆人。
她走到和室桌前坐定位,將酒一瓶瓶放在桌上,朗聲對著浴室道「慢慢洗啦,不用招呼我了,我自己來就好。」
浴室那兩個人還真的都不理她,繼續他們的戲水之樂。
可惡,她隻是客套話叫他們不用招呼她,他們還真的就完全不鳥她噢?!真是太過分了——
右綰青好哀怨地獨立垂淚,人在異鄉,舉目無親,孤苦伶仃,最可憐的是被爛人未婚夫玩弄……人間至悲,莫過於此。
咕嚕嚕,右綰青灌下另外半瓶的酒,熱燙的液體滑入胃裡,讓她逐漸覺得有些醉意,臉頰紅了起來,連眼眶也跟著湊一腳地泛紅。
嗚,看彆人雙雙對對,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討厭,真討厭——
二十分鐘後,黑凝和黑煉終於從浴室裡出來,黑煉替她穿上和服浴衣,係帶子,每個動作都很仔細,而他自己則胡亂套上浴衣了事,再拿來一條大浴巾幫黑凝擦頭發。
「我一直很想試著幫你洗頭,今天如願了。」黑煉的表情很滿足。
好好控製特殊能力果然是對了,不但不會讓黑凝拒絕他靠近,更可以讓他觸碰她,她的發、她的膚。
「為什麼?我一直覺得這是苦差事。」尤其頭發越長,洗起來也越麻煩。
「你要是嫌麻煩,就交給我好了,難得我現在可以控製得這麼好,不會燒壞你的頭發。」
「真好,要是左風嘯也這樣就好……」右綰青在一旁眼紅地咕噥,同樣是男人,為什麼落差會這麼大呢?
人因夢想而偉大,也因夢想而不實際,唉。
趁著黑煉到和室桌旁的櫃子裡拿東西,有些醉意的右綰青笑得很曖昧,還用手肘推推他,一派「你手腳很快噢」的調侃口吻;「你把黑凝吃掉?」
「沒有,我在最重要的時候又燒起來了。」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可是你們看起來像剛剛在床上廝混打滾完。」她下巴努努床鋪位置,那種程度的淩亂,打死她都不信他們剛剛啥也沒做。「而且要是你什麼也沒做成,洗什麼澡呀?還兩個人一起洗。」要不是她今天心情太惡劣,她還真想替黑煉吹幾聲口哨,藉以鼓噪氣氛。
「一起洗很怪嗎?」黑煉的表情倒像是右綰青自己才過度反應。
右綰青用力點頭,「當然很怪。」平常男女可不會有這種膽識,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見得會一塊洗。
「我和凝都不覺得。」畢竟他們又不是頭一回脫光光共浴,以前也常有機會——被研究所人員一塊丟進大水缸裡洗澡。
黑煉沒和右綰青哈啦太久,東西拿了又折回黑凝身後,料理她又長又濕的黑發,繼續把右綰青拋回去獨酌的小天地。
二度被冷落的右綰青打開另一瓶清酒,才準備要口對口灌酒,就被一旁衣架上發出的怪聲給吸引過去。
發出聲音的源頭來自於黑煉的衣服。
她像隻好奇的貓兒,兩隻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右綰青一向不是道德觀念強的人,偷聽這種事,在她的法律字典裡是歸類在善事之流,所以她走過去,翻動黑煉那件衣服,然後在上頭找到一個小型耳機,她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十指在上頭摸摸按按,似乎不小心按到什麼通話的按鈕,她好奇地湊近耳朵聽——
傳過來的聲音,竟然是她前一秒才聲嘶力竭痛罵的爛人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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