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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入江湖(1 / 2)

蒼穹神劍!

四年,好像在一晃眼間就過去了。。qВ5。\\

熊倜跟著飄然老人,隱居在泰山,已經苦練了四年的武功了。

四年,江湖上起了很大的變化。

江南第一的江寧府鳴遠鏢局瓦解了,金陵三傑中的斷魂劍與神刀霸王已不知去向。

峨嵋的孤峰一劍邊浩,自峨帽絕頂,巧得失傳已久的“玄女劍法”秘笈,成了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劍客,和江蘇虎邱飛靈堡的出塵劍客東方靈,被武林中並稱“雙絕劍”。

粉蝶東方瑛,多次拒絕許多年輕豪傑的婚議,不知她在等待什麼。

西河綠林道的總瓢把子,笑麵人屠申一平忽然中毒而死,河北綠林道群龍無首,登時大亂,一個名叫鐵膽尚未明的青年豪客,在兩河綠林大會上,技壓當場,取代了申一平生前的位置。

白山黑水之間,出了個販馬大豪,他的“落日馬場”占地千頃,此人彆人隻稱他為“虯須客”,不知來曆姓名,他有個女兒,叫做“雪地飄風夏芸”,更是東三省新近崛起的成名女俠。

北京著名的老鏢頭,銀鉤孟仲超,在走鏢山西的時候,得罪了天陰教,被天陰教新紮起的龍須壇主單掌追魂單飛,一掌擊斷雙腿,亡命天涯不明下落。

最令江湖人談之變色的是,無陰教的勢力日益龐大,天陰教徒充斥江湖,黑白兩道,都有他們的勢力,江湖中較有名氣的好漢,如七毒書生唐羽,金陵三傑之粉麵蘇秦王智逑,海上稱尊的海龍王趙佩俠,山西臨汾的吳鈞劍龔天傑,洛陽大豪五虎斷門刀彭天壽,以及勞山雙鶴,洞庭四蚊,黃河一怪,和一些武林中久已歸隱的魔頭,都被收羅教下,不是真有絕大來頭的武林人物,根本無法在江湖立足。

秋天,當熊倜重回秦淮河的時候,人事已然全非。

朱若馨早就受不了煙花客的摧殘,自殺而死。留下朱若蘭伶仃一人,依然在忍受生命的苦楚。

熊倜想起出塵劍客東方靈,是個仗義疏財的人,便想到把若蘭救出苦海,寄托給東方靈,然後再走遍天涯,了卻自己的恩仇。

因此,他同若蘭商量好,要若蘭收拾些細軟,雇車買馬,直往蘇州虎邱奔去。

虎邱山本是蘇州的名勝,林木蔥籠,景色甚美,那飛靈堡就在虎邱山下,依山傍水,建著一大片院落,外麵建著圍牆,壯丁、此刻正站在堡門外,看見有車來了,便迎了上來。

熊倜策馬走上去,那壯丁躬身道“這位可是來英雄會的。”

熊倜翻身下了馬,說道“不是的,我特來求見堡主,麻煩你入內通報,就說江寧熊倜,遠道求見堡主。”

那壯丁走了進去,片刻,一個長衫漢子飛步而出,老遠便抱著拳說道,“來的可是江寧府的熊倜大俠,快請先進去,堡主就來恭迎大駕。”

須知熊倜名震江寧,泰山一會後,更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那長衫漢子乃是飛靈堡裡的管事,聽得熊倜來了,連忙迎了出來。

過不一會兒,出塵劍客東方靈帶著幾個壯丁大步而出,見了熊倜大笑道“今天是哪陣風把大駕吹來了,想得小弟好苦呀。”

“熊倜也忙拱手為禮,說道,”久違堡主風範,小弟也是想念得很,久想前來問候,卻苦不得便,今番慚愧,卻是有事要相煩堡主了。“東方靈握著熊倜的手道“快不要說客氣的話,這樣說不免見外了,你來得到真是湊巧,江南的豪傑,差不多已都在我堡中了。”說完哈哈大笑。

又看了那車子一眼,疑惑他說道“快請進去說話,那車中的可是寶眷?”

熊倜道“車中是小弟家姐,小弟浪跡無定,不能照顧家姐,忽然想起堡主高義,故此不嫌冒昧,想將家姐寄居在此,家姐若能得到堡主照顧,小弟就可放心了。”

東方靈疑惑頓解,忙說道“原來是令姐,快請進去,令姐不就等於小弟的姐姐一樣,這是小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說著就叫壯丁將車子迎進堡去。

熊倜與東方靈進得堡來,隻見房宇櫛比,氣派甚大。

轉過兩排房子,是個極大極大的廣場,此刻四旁俱用巨竹搭起棚子,正中是一個大台,四周圍以欄杆,這時棚裡高朋滿坐,俱是豪士。

熊倜遠遠地看見了,說道“這裡看來,想必就是堡主的英雄大會,小弟在道路上已聽人說過,隻是小弟卻不想進去,不知堡主可否先帶小弟人內,安頓家姐再說。”

東方靈說道“那個自然,我先帶熊兄到敝舍去,舍妹對熊兄,也是想念得很呢!”笑了幾聲,又說道“隻是這個英雄大會,熊兄一定要參加的,江湖朋友,誰不希望能一見閣下的風采呢”熊倜聽了,也覺得有些得意,卻不好答話。

東方靈帶著他三轉兩轉,走到一個門前,指著說“這就是寒舍了。”

“熊倜跟著他走了進去,隻見那是個極大的花園,前麵是三間倒軒,被樹影遮得暗層層的,沿牆的假山石,種著各式的花木、隻是已進深秋,隻有菊花,仍然在盛開著,被斜陽照得一片金黃。東方靈又指著那三間倒軒說“這是小弟夏日讀書的所在,正廳還在前麵呢。”

轉過倒軒,忽見十畝荷池,雖然荷花全部謝了,望去仿佛仍有縷縷清香。

荷池旁架著重疊回廊,是座極精致又寬敞的屋子,被一座大假山向西擋住,假山上梧、榆相接,替房子擋住了西曬的陽光。

熊倜和東方靈走進房裡,見東方瑛正陪著朱若蘭坐在廳裡說話呢。

東方瑛紅著臉對熊倜笑了一下,就拉起若蘭來,對東方靈說道“這個就是我哥哥……”

朱若蘭紅著臉福了下去。

東方靈也躬身說道“熊……”

他竟不卸該怎麼稱呼才好,說了個熊字,就接不下去了。

熊倜忙笑道“此是小弟的義姐,姓朱,卻是從小帶著小弟長大的。”

東方靈尷尬地笑道“朱姑娘千萬不要客氣,熊兄和我不是外人,朱姑娘在此,就請像在家裡一樣好了。”

熊倜說道“堡主的高義,小弟也曾和家姐說過,家姐也敬佩的不得了,是以小弟才不嫌冒昧地跑來了。”

東方瑛嬌笑著說道“你們彆堡主,小弟,熊兄地稱呼著好吧,聽得人怪不舒服的。”

東方靈笑道“正是應該如此,我們還是免了這些虛套最好。”

此刻忽有一個小童過來說道“外麵有個壯丁,進來說英雄會上的英雄們都等急了,問堡主怎麼還不去呢。”

東方靈笑道“我隻管著和你們說話,卻把外麵的客人都忘了。”

東方瑛嬌笑道“讓他們等等好了。”

熊倜說道“你們自去無妨,我陪家姐在這裡坐好了。”

東方靈道“賢弟卻是一定也要去的,朱姑娘若是有興,能一起去更好。”

若蘭剛想推辭,東方瑛卻一把拉住她說“一齊去看看有什麼關係,我陪著你就是了。”

廣場裡的竹棚分四麵搭起,甚為寬敞,每一個棚裡擺著十餘桌酒筵,隻要有人坐著,便立即擺讓酒菜,此刻三問敞棚,都幾近坐滿了。

正中朝外的那一棚,是留做主座,和招待些較為知名之士,此刻卻隻疏落地坐了幾個人,其中有武當的四儀劍客淩會子,丹陽子,玄機子,飄塵子,武林中稱之為武當四子,此四人,行俠江湖,甚是正派,此外尚有太湖三十六舵的總舵主展翅金鵬上官予,四川峨嵋孤峰一劍邊浩的兩個師妹,峨嵋雙小徐小蘭,穀小靜,但孤峰一劍,天山三龍卻未見來到。

東方靈向四周抱拳道“小弟這次請各位來,實在也沒有什麼事,隻是小弟想著與江南諸俠,近日甚少聯絡,特地請各位來聚一聚。想不到的是,居然驚動了武當,峨嵋兩派的劍客,和太湖的總舵主上官老英雄,小弟既是高興,又是惶恐。,”此外,還有一位大大有名的英雄,想不到他也巧適逢此會,那就是昔年泰山絕頂,群英大會上獨抗天陰教,名傳江湖的星月雙劍和飄然老人的衣缽傳人熊倜,小弟更是高興得很。“”此次盛會群豪,實是我飛靈堡建堡以來,最大的快事,各位若是有興,不妨在正中的英雄台上試試身手,文人騷客們,擊鼓行令以助酒興,我輩武林中人隻好擊劍行拳了。“”但此會隻是歡敘之會,過招也是點到為止,各位之中若有什麼揭不開的梁子,卻不可在此煞了大家的風景。“、”小弟話已說完,請各位儘可能歡飲,飛靈堡雖無長物,但水酒還能供應得起。“四棚諸豪,一陣鼓掌歡呼,便痛飲起來。熊倜彬彬有禮和沉默寡言的性格,引起武當四子極大的好感,堅持要熊倜日後到武當山去一遊,熊倜見能得武當四子的邀請,也是高興,何況武當派,久為中原內家劍派正宗,武當山更是武林中人人景仰的所在,便一口答應了。峨嵋雙小徐小蘭,穀小靜,和粉蝶東方瑛本是好友,這次她們前來飛靈堡,也是東方瑛邀來的、此刻笑話風生,席上隻有她們講話的份兒。過了一會,英雄台上居然有幾個人上去打了兩趟拳,練了一段劍,但俱都是些普通武功,哪能入得了這些人的眼裡。原來出塵劍客東方靈此次柬邀英雄會,還真個是為了他的妹妹。他雖知道東方瑛心目中有了熊倜,但熊倜自泰山大會後,江湖中從此沒有消息,而自己的妹子的年齡卻一天大似一天,來求婚的人、她又多不中意,他想總不能這樣耽誤下去。他這才聚諸雄於飛靈堡,想在其中物色一個年少英俊的人物,來做自己的妹夫,此刻一看,卻俱是些第三流的角色。”但他反而高興,這原因是熊倜居然突然來了,他本是最好的人選,自然不必再去挑選了,隻是熊倜心裡如何,他卻沒有想到,他以為妹妹允文允武,人又美貌,熊倜豈有不肯之理。

此刻英雄台上,有兩個人正在過招,一個使的是“劈掛掌”,一個使的是“少林拳”,一招一式,倒也有兒分功力。

東方瑛嬌笑道“你看看這些人,倒還真上台去打,穀姐姐,徐姐姐,我們也上去練一段好不好?”

穀小靜哎喲了一聲,說道“你可彆找我,我可不行。你要真有本事,不會去找彆人去,怎麼就會欺侮我呀。”

說著,她眼睛卻瞅著熊倜,意思是叫東方瑛去找熊倜,原來東方瑛曾經已將心事悄俏地告訴過她們。東方瑛粉麵緋紅;伸手就要打她。

朱若蘭久曆風塵,什麼不懂,此刻一看,便知道這位小姐對熊倜早有意思,她也甚是喜歡東方瑛的天真,便希望熊倜能和她結合。

於是朱若蘭說道“我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嘴嚴得厲害,什麼都不肯說,我跟他在一起這麼久,連他會武功都不知道,今天非罰他練給我們看看不可,他要是不練,我第一個就不答應。”

徐小蘭答道“這樣敢情好,我們東方大妹子也正手癢得緊,就讓他們兩個一起上去練給我們看看,你們可讚成不?”

東方靈喜道“好,好,哦也讚成,我還出個主意,三十招之內,要是誰也不能贏了誰,就算不分勝負好了。”

原來他知道熊倜是當代第一奇人之徒,怕妹子不是他對手,若敗了麵子上不好看,這才想出這個主意,他想妹子三十招總可以應付了。

熊倜聽了,實是一個不願意,望著武當四子,希望他們阻止,哪知武當四子也是笑嘻嘻的拊掌讚成,原來他們也想見見熊倜的武功。

此時比武台上,動著手的兩人,已分出了勝負,那使“少林拳”的,一招“黑底掏心”被對方避開了,招式用了,肩著著實實被劈了一掌,倒在台上,幸虧他身體結實,爬了乞來,含羞帶愧地走下台。

那使“劈掛掌”的,一招得手,向四周一拱拳,算是回答了四處疏落的掌聲,仍不肯走下台去,意思是還想接個兩場。

東方瑛緊了緊衣服,躍躍欲試。

熊倜見了暗暗叫苦,他實不願出手,尤其對方是個女子,又是東方靈之妹,勝了固是不好,敗了卻又算個什麼。

哪知台上又跳上個直眉愣眼的漢子,和那使劈掛掌的動起手來,熊倜鬆了口氣,暫時總算有人替他解了圍。

他見上去這人,也是個尋常把式,心裡有些失望,暗忖“江南偌大個地方,難道其中竟沒有藏龍臥虎……”

他一眼望去,見那使“劈掛掌”的又以一招“牽緣手”勝了一場,他閏光如炬,見這漢子的這一招“牽緣手”用得甚是巧,而且含勁未放,似乎此人武功還不止此,隻不過沒有使出來罷了。

這時比武台上,也有人輕輕“咦”了一聲,雖然聲音極為輕微,但熊倜耳目異於常人,在這喧鬨的聲音中,卻聽得清清楚楚。

這次東方瑛又要上台時,卻被東方靈一把拉住,朝她做了個眼色,東方瑛心中納悶,但又不好問出來。

轉眼又有兩個被那使“劈掛掌”的人擊下台來。

最怪的是,那使“劈掛掌”的漢子,武功固似因人而異,如果對手的武功隻有一成,他就使出一成半來,對手的武功著有三成,他就使出四成來,打了幾場,仍然是氣定神足,滿不當一回事。

各棚中的豪客,此刻已多數發現,有的竟竊竊私議了起來。

淩雲子沉不住氣,低聲向丹陽子說道“此人看來有些古怪,我倒想去接他一場試試。”

丹陽子搖了搖頭,卻未說話。

坐在旁邊的展翅金鵬一折長須,低笑道“道長彆著急,依我看,好戲還在後頭呢。”

東方靈亦在低頭沉吟。

東方瑛嘟著嘴,怪哥哥怎麼不讓她上合一試身手,峨嵋雙小見了,偷偷向她取笑著。

恍眼,那使“劈掛掌”的又勝了兩場,前後算起來,已經有六個豪客敗在他手底下。

那六人雖說武功全不甚高,但此人連敗六人,仍然著無其事,功夫的深厚,使得大家更驚異了。

東方靈側首向展翅金鵬問道“上官老英雄見多識廣,習曾看出此人是什麼來路嗎?”

展翅金鵬搖頭答道“不瞞堡主說,我也在揣摸此人的來路,此人使的是劈掛掌,本是極為普通的掌法,隻是到了他手裡,卻像不一樣了。”

丹陽子接口說道“依貧道之見,這劈掛掌似乎不是他本門武功,若有個高手上去逼他使出本門武功來,他的來曆就知道了。”

展翅金鵬上官予捋須一笑,忖道“這老道倒滑頭得很,一點是非也不肯惹,方才你師弟要上去,你阻止了,此刻卻想彆人去頂缸。”

熊倜一聲不響,卻看出一宗異事來。

原來凡是被那使“劈掛掌”的打下台去的漢子,一下台就有一個黑衣漢子接過去,走到一旁講話。

熊倜眉頭一皺,忖道“難道此人又與天陰教有什麼關連嗎?”

展翅金鵬忽地笑道“好,居然武勝文也上來了,這一下總可以試出他的功夫來了吧。”

東方靈道“怎地子母金梭武大俠來了,我都不知道,真是……”

熊倜一望台上,上去個中年的瘦削漢子,步履沉穩,兩眼產光頗足,看來內功已俱火候。

那瘦削漢子一上台,便抱拳道“朋友端的好身手,我武勝文不自量力,想來領教朋友的高招,隻是朋友能否亮個萬兒,使天下好漢也知道朋友是哪一路的英雄。”

棚中的上官低笑道“果然還是他厲害,一上去就想抖露人家的來曆。”

哪知那使“劈掛掌”的漢子哈哈一笑,說道“在下江湖小卒,哪有什麼萬兒,隻是子母金梭的大名,在下卻久已聞得,今日有幸,能在鼎鼎大名的英雄掌下討教真是幸何之如。”

丹陽子微一皺眉,說道“此人說話的聲音,中氣強勁已極,看樣子內功已有十分火候,隻是貧道想來想去,卻想不到此人的來路。”

東方靈也沉吟道“此人必是內家高手,隱名來此,隻是他如此又有何用意呢?”

台上的武勝文卻已經動怒,喝道“好朋友既不肯亮萬兒,武某人隻得放肆了。”

話未說完,身形一錯,“踏洪門,走中官”一手打去,竟是少林的“伏虎拳”。

哪知劈掛掌的漢子右肩一沉,右掌從武勝文肘下穿出,一招“撥雲見日”直取左肋,卻仍是“劈掛掌”的招式。

武勝文微一坐馬,雙掌一交,化開了來勢,右時一彎,一個“時拳”過來,那漢子微微一笑,腳步一錯,避開了此招,武勝文身軀一扭,右手刷地直點“鎖喉穴”,那漢子喝道“好拳法”,一錯掌,刷刷刷,一連三掌,雖亦是“劈掛掌”裡普通招式,但他掌力帶風,風聲呼呼,哪還是什麼“莊稼把式”。

那“劈掛掌”在武林中極為普遍,鄉下的把式場裡的教武師傅,總是拿這套掌法教人,但此刻到了他手裡,卻是大大不同。

總知越是在這種普通的拳法上,越是見了真功夫,那漢子一招接著一招,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展翅金鵬一看,說道“此人的確有兩下子,連武勝文的‘伏虎拳’還逼不出他的真招來,而且看樣子武勝文也快不行呢。”

東方瑛此刻嘴也不嘟了,一邊看一邊說道“這人的掌法我看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就是比人家快點就是了。”

展翅金鵬上官予笑道“姑娘,就這快就夠你瞧的。我看武勝文不出十招就要不成了。”

他拿眼望著東方靈,意思是要東方靈上去接下來,哪知東方靈不聞不見,他人最沉穩,在沒有弄清人家來曆之前,怎會跑去跟人家打架。

果然不出上官予所料,子母金棱額上已見汗,氣力也自不及,越打越吃力,那使“劈掛掌”的漢子一聲長笑,刷地一掌,“丹鳳朝陽”武勝文儘力右傾,但肩上已被掌緣掃中,隻覺火辣辣地生痛。

子母金梭在江南武林,也是成名露臉的英雄,此刻一招落敗,便自收了手,一言不發走下台去。

展翅金鵬上官予一聲長歎,說道“唉,想不到今天武勝文不明不白地栽在人家手上,連人家是什麼來路都不知道。”

東方靈也自搖頭,回頭囑咐身後的堡丁,叫他去將武勝文接來,熊倜卻發覺一個黑衣大漢,早已將武勝文引走了。

那漢子一掌擊下武勝文,棚裡群豪大半知道子母金梭的名頭,見他也落敗泊問身手,便沒有再上台,那漢子卓立台上,突地朗聲笑道“在下聞得東方堡主此次聚群豪,除了以武會友之外,還聲言若有技壓當場,並且能勝得了粉蝶東方女俠的,就是飛靈堡偽東床快婿,怎地直到現在,粉蝶兒還不出來一現身手呢?”說完是一陣大笑。

東方靈一聽,雙眉立緊緊皺到一起,他的確是有過此意,但此刻主意已改,卻想不到這漢子鑼對鑼,鼓對鼓,當麵給抖露出來。

武林中人素重然諾,尤其以出塵劍客的名頭,豈有說了不算之理,但他卻又不願讓自己妹子跟此人動手。

東方靈心中叫苦,朝熊倜連使了幾個眼色,希望熊倜打退此人,哪知熊倜正怕惹著東方瑛,此刻聽了那漢子的話,更愈發不出手了。

群豪此刻也自哄然,都想不到這漢子居然敢當麵去撩撥出塵劍客,有的更想看熱鬨,恨不得東方兄妹立刻出手,打個熱鬨好看的。

東方靈正自無話可答,哪知西棚群豪,突然飛起一條人影,輕功妙,身手疾,顯見得又是個高手。

那人影輕飄地一落在台上,便哈哈笑道“你要急著娶老婆,先接我老叫花子幾手。”

棚中諸人,也一齊大驚,上官予拍著桌子,大聲道“咦,想不到,想不到,居然連藍大先生也出手了。”

原來這人正是丐幫的龍頭幫主,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藍大先生。

那使“劈掛掌”的漢子也是一驚,但隨即平靜下來,抱拳笑道“原來藍大先生也來了,難道閣下也想要個媳婦嗎?”

藍大先生哈哈一陣狂笑,突地目中射出精光,道“我媳婦倒不想娶,不過想來見見老朋友而已,順便也討教討教高招。”

那漢子笑道“想不到藍大先生居然還記得在下,真是教在下有點覺得受寵若驚了。”

藍大先生這一出現,正在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四棚群豪誰不暗暗稱怪。

展翅金鵬上官予持須道“此人居然和藍大先生還是素識,這樣看來,此人更是大有來曆了。”

哪知此刻又極炔地掠起一條身影唆地竄到台上,卻原來又是子母金核武勝文去而複返了。

子母金棱武勝文這一現身,群豪更是咄咄稱怪,須知無論任何場合比武,哪有敗的人重又上台的道理,何況是子母金梭這樣的成名人物呢?

那使“劈掛掌”的漢子也大出意外,說道“難道武大俠已休息夠了,還要再賜教嗎?”

他這話明雖客氣,骨子裡卻又陰又損,子母金梭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

展翅金鵬上官予也思忖道“今天武勝文怎麼搞的,忽然又跑上台去了,難道還想露一露他兩手‘子母金梭’嗎?唉,這回就算是能夠勝了人家,可是也不見得是露臉的呀。”

哪知武勝文麵不改色,冷冷他說道“不錯,我武勝文敗在閣下的掌下,怎會再有顏上來跟閣下比武。”

群豪一起更奇,暗忖道“你不上來比武,跑上台來又是為什麼呢?”

武勝文仰天一聲長笑,笑聲中沒有一點“笑”的味道,聽起來隻覺得如梟鳥夜啼淒厲已極。

子母金梭武勝文說道“可是我這次上來,卻為的是替我的一個好朋友報削足之仇。”

他此話一出,群豪齊都哄然。那漢子也自麵上變色。

武勝文目光一冷,指著那漢子說道“各位知道此人是誰?他就是……,他話未說完,那漢子雙掌一錯,右手刷地一掌,當頭拍去,左手並指,疾點胸坎的”幽門“重穴。他一招兩式,出手如鳳,武勝文刷地大仰身,堪堪避過此招,但嘴裡的話,卻被逼了回去。那漢子喝道“好朋友要動手就動手,彆多廢話。”手底下連環用掌,著著都是殺手。

藍大先生站在一旁,僵住了,他自不能初子母金核武勝文一起動手,隻得走下台去,主棚群俠一起站起身來,朝他招呼著,但他微一抱拳,卻又走回西棚,並不走到主棚中去。

展翅金鵬說道“今日真是怪事層出,連我老頭子部有點糊塗了,怎麼好好的武勝文又替人報起仇來,這藍大先生顯然是認得這漢子,怎麼也不走過來跟我們哥兒兒個聊聊。”

台上此刻的這場比鬥,又和方才大不柯同,兩人全是進手招數,而且招招都向致命之處下手。

東方靈微微苦笑,剛剛他才說過“以武會友”,“點到為止”,“不得尋仇”,但馬上就又拚起命來,此情此景,他又不能出頭勸解,是以他隻有搖頭作舍笑之狀。

兩人瞬即拆了數十招,武勝文一派拚命的打法,那漢子見不易取勝,忽地斷喝一聲,掌法一變,卻不再是“劈掛掌”。

他掌法一變,丹陽子、東方靈、上官予三人齊聲驚哦了一聲。

原來“武當”、“崆峒”“峨嵋”、“昆侖”、“點蒼”乃是內家的五大宗派,是以那漢子一出手,丹陽子便能認出是“崆峒”所傳。

展翅金鵬拍案道“我倒想起一人,以此人的年紀,功力看來,他一定就是崆峒的後起高手,天陰教的龍須壇主單掌斷魂單飛了,怪不得武勝文拚命,他的師兄銀鉤盂仲超便是傷在此人手下。”

出塵劍容麵如凝霜,說道“想不到天陰教居然跑到飛靈堡裡來撒野,怪不得小弟今日也要出手了。”

原來此人正是天陰教下的龍須壇主單飛。

天陰教在江湖上羅致人才,不遺餘力,龍須壇主更是職責所在,是以單飛一聽飛靈堡主以武會友,為妹擇婿,便跑了來,一則是乘機網羅人才,再則卻是想憑著自己的一身藝業,技壓群雄,隻要自己能娶得東方靈的妹妹,那麼連出塵劍客都成了天陰教下的人了。

但他知道若先說出自己的行藏,絕對不能成事,是以隱著身份,想到了已成事實的時候,再說出自己的身份。

哪知子母金梭武勝文一聽他手下的人拉他入教,又說出他的來曆,他可不同於先前被他打倒的那幾人,大怒之下,竟不顧一切地又上了台來。

單掌斷魂盛怒中,旋展出“崆峒”絕學“斷魂掌”,將子母金梭逼得沒有回手之力,眼看就要喪在他的掌下。

哪知道主棚上,飛掠而去一條極快的身影,曼妙在空中微一轉拆,頭上腳上,刷地一掌,硬生生地將兩人分開。

四座群豪見了這絕頂輕功,轟然喝起采來,單飛被他先聲聽奪,倏地停手一看,卻原來是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

單掌斷魂不由大怒,喝道“這算什麼意思,閣下硬架橫梁,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熊倜,原是無名小卒,怎能和閣下名揚四海的單掌斷魂單壇主相比?”

單飛一聽“熊倜”兩字,已然色變,再聽他一語喝破自己的所藏,更是麵色如上。

熊倜一亮輕功,一報萬兒,四座群豪,卻高聲喝起采來,先前在客棧中跟熊倜吹牛的那個圓臉漢子,一伸舌頭,說“好家夥,原來熊倜就是他呀,可真有兩下子。”可是一聽另外一個竟是天陰教下新紮起的單掌斷魂,頭一縮,又說不出活來了。

熊倜朗聲道“在下原不擬來趟渾水,隻不過見不得天陰教下在飛靈堡撒野,也想領教閣下的斷魂掌罷了,正如閣下所說的要動手就動手,我們也不必多廢話,就請閣下賜招吧。,單飛生性本也極做,但熊倜比他更做,三句沒說完,就要動手,單飛氣往上撞,喝道“好極了,我單某人倒要看看閣下有什麼功夫。”

兩人劍拔彎張,展翅金鵬歎道“真是英雄出少年,這位熊少俠不說彆的,單隻這份輕功和膽氣,就叫我老頭子佩服得很。”

峨嵋雙小裡的徐小蘭朝東方瑛一技眼,嬌笑著道“幸好你沒有和人家動手,要是真動上手,今天你的苦頭就算吃定了。”

東方瑛也反唇道“我打不過人家就算了,不像你,打不過人家的時候,就賴著要你那位好師哥幫忙。”

原來徐小蘭和她師兄孤峰一劍邊浩,已生情愫,是以東方瑛才這樣說來笑她,穀小靜聽了笑得前仰後合,徐小蘭卻老到得很,一點也不動聲色,連臉都不紅一紅,原來她早被人家取笑慣了。

子母金棱自問技藝不如人,黯然走下台去,熊倜微一挑手,便要動手,突地“當、當”遠處傳來幾下極奇異的鑼聲,單掌斷魂單飛聽了麵色驟變,拱手說道“在下今日突有要事,不能領教閣下的高招,青山不改,隻好改日再奉陪了。”

話未說完,腳尖一頓,三起三落竟使出“蜻蜓三抄水”的絕頂輕功,如飛而去。

他這一走,群豪俱都愕然。

熊倜也是一愕,但似隨即會過意來,他怕惹出彆的是非,微一作勢,身形如長眶經空,掠回主棚,群豪又哄然叫起好來。

朱若蘭見熊倜如此身手,笑得嘴都合不攏來,東方靈也笑道“想不到你輕功如此好,隻怕……”

展翅金鵬一伸姆指,接口說道“隻怕今日武林中輕功能勝過熊少俠的沒有幾個人了。”

展翅金鵬亦以輕功聞名江湖,此刻看見熊倜之輕功,亦不禁自歎不如。

東方靈忽似想起一事,走出棚去轉了一轉,回來笑道“那位藍大先生真是個奇人,行事如神龍見首不見尾,飄然一現影蹤,此刻已走得不知去向了,小弟在西棚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有了方才的幾場比鬥,四座群豪,一個也沒有再出手的了,但是大家笑語共飲,多半都是以這二次出現江湖的熊倜為話題。

那圓臉漢子此刻又比手劃腳地吹起牛來。

夜色漸滿,好戲已散,酒足飯飽,這些江湖上的豪客,雖是動不動就玩命的朋友,但在飛靈堡裡,卻也不敢滋事,而且經過方才那一番仗,誰也沒有再提“招親”的事了。

這一場群豪快聚,總算沒有什麼太大的岔子,但是熊倜心中卻生起幾個問題,那藍大先生如何匆匆一現?那單掌斷魂為何一聽鑼聲便走了?那鑼聲是不是代表著天陰教主夫婦已到蘇州?若真是他們前來蘇州,又為的何事?這些問題一時卻也得不到答案。

東方瑛笑語歡然,徐小蘭,穀小靜不時打著趣,熊倜垂頭沉思著,抬起頭來,卻見棚中已經空蕩蕩地沒有多少人了。

群豪陸續散儘,東方靈親自送到莊門,最後四儀劍客和太湖的展翅金鵬上官予也要走了,出塵劍客再三地挽留他們在飛靈堡歇個兩天,但上官予急於回去,四儀劍客也另有事,都要連夜趕回去,東方靈見挽留不住,隻得罷了。

此時雖剛剛起更,但夜色已是甚濃,東方靈站在堡前的小橋上,望著群豪身影逐漸消失,終於仍然是一片黑暗。

他默然仁立在那裡,心中生出許多感慨,一種歡聚後突生的寂寞,使他生出了莫名的惆悵,他暗自在感懷著。

許多年來,他以他的忠誠和慷慨的個性,以及過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建立了威名,“出塵劍客東方靈”,在武休中幾乎已取代了昔年武當掌教妙一真人的地位,但仍然是寂寞的。

跟隨在他後麵的,永遠是一群附和他的,甚至是阿諛他的人們,使他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但這感覺是空虛的。

他渴望著友誼,但甚至是一份最普通的人都能得到的那種純真的友誼,在他卻是那麼地困難,他變得孤獨了,人們也在說著,出塵劍客是孤傲的人,於是人們離他更遠了。

他並未十分長成的時候,他父母就都去世了,他的親人,隻有他的妹妹,他以他的全心,全力地愛她,去維護她,但這份感情、並不能填補他心靈上的空虛,他渴望著一份愛與被愛的情感。

小橋下的流水,細碎而緩慢地流過,發出一種悅耳的淙淙聲,他想“這多麼像她說話的聲音呀,那麼地輕巧而緩慢……”

他想著“這難道就是我多年渴望的情感嗎?當她的目光輕輕地掠過我時,我就會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充實,是多麼溫柔的目光呀,為什麼我在彆的女人身上,就覺不到這種溫柔呢?”

人類的感情,永遠是難以解釋的,千百年來,有少許人試著去了解,但又有誰能解釋呢!這永遠是個無法知道的謎。

東方靈多年來所見到的女性,已經很多了,在他心裡,從未激起過一片漣漪,但今天,他見到若蘭,這經受了無數摧殘和磨難的女子,那一份幽怨的溫柔,卻使得東方靈傾倒不已。

他慢慢地走迸堡裡,這一份情感使得他既喜悅,也憂鬱,他不知道該怎樣去應付它,他自思道“我對她知道的是那麼少,甚至連她是不是已嫁了人都不知道,熊倜和我道義相交,將她托付給我,我又怎能將這心意向他說出呢,他又怎能相信我對一個第一次相見的女子,會有這樣的情感,若然他誤會了,豈非將我當成一個乘人於危的淫徒。”

他想著想著,已走迸園裡,這晚雖無月色,但星星極亮,房子裡的燈光仍然通明,而且隱隱有笑語之聲,他知道他們早已回來了。

他走上台階,東方瑛已迎了出來,嬌笑著說“你怎麼在外麵耽了這麼久,我們都等得急死了,那些人都走了吧。”

東方靈笑著說“其實他們早走了,隻不過我在外麵想著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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