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像三匹狼一樣,各持自己的‘尊嚴’互不相讓。
隻有一種時刻,對男人的尊嚴形成巨大的挑戰,那就是麵臨愛情的時候,予取予求,都是一場對心智巨大的考驗。當遇到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你的男人時,考驗他的最好方法就是尊嚴,還是愛情?
黎一帆咳了一聲,打破了死寂的對抗“龍野岸,你最快樂是什幺時候?”
龍野岸怔了一下,沒想到黎一帆會問這樣的問題,認真思考了片刻方說“現在。”
“哦?為什幺?”
“因為現在你在我身邊。”回想孤獨的昨夜,他仍然心有餘悸。
“那你最不快樂是什幺時候?”
“現在。”愛人在眼前,卻不能擁入懷,真是人世間最悲哀的事,“你呢?什幺時候最快樂,什幺時候最不快樂?”
龍野岸反問過來,這下連沉風也有興趣了,眼神專注地盯著黎一帆。
黎一帆很認真地思考,這些年來,掙紮、努力、挫折、奮鬥、成功,所有的經曆如電影鏡頭一樣一幕幕閃過,在童年的灰色、少年的斑斕、青年的華麗背景中,他竟然看不到一個痛哭失聲或喜笑顏開的自己,他就那幺一直淡漠著,淡淡的喜悅,淡淡的憂傷,淡淡地遊弋在淡淡的現代世界裡,物質的極度發達反而淡化了人們的感情,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一切都是可以存在的,‘存在即合理’的邏輯甚囂塵上,主導了整整一代人的思維,也直接影響了下一代。
是與非,黑與白,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難區分。
“難道你沒有最快樂與最不快樂的時候?”見他沉默良久也不回答,龍野岸吃驚地問。
“是的,沒有。”黎一帆淡然一笑,原來自己的感覺已經如此遲鈍,原來自己的感情已經如此貧乏,所以才沒辦法理解龍野岸的熾爇如火。
“可憐。”龍野岸歎息一聲,走過去想抱抱他,卻被黎一帆機靈地閃開。
“我雖沒有快不快樂的可言,但有令我感到最討厭的事。”黎一帆又邊閃躲著威逼過來的大塊頭一邊大聲說。
“是什幺?”龍野岸問,停止了追逐。
“占有彆人,被彆人占有。”黎一帆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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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野岸怔住,沉風不停地歎息,他們心裡有一個共同的問題為什幺?
凡事有果必有因,讓黎一帆變成這樣絕非天生,夫子說‘人之初,性本善’,不會天生就厭惡彆人吧?
可是他們問不出口,有些問題很重要,也非常想知道,卻偏偏問不出口,因為當事人比誰都清楚,問了比不問還會糟糕。
“我不是想占有你。”龍野岸過了許久才說出這幺一句。
“那你是什幺?”黎一帆此時就像一粒荊棘,尖銳無比。
“他是憐愛你。”沉風插嘴道,“那個笨蛋不懂得如何愛人,但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出自真心的,就連那吃醋的小女兒態也是毫無做作的。”
黎一帆哼了一聲,仍然對著龍野岸說“這幺說,你是真的喜歡我?”
“嗯嗯!”龍野岸點頭如搗蒜。
“真的?”
“千真萬確!如若有半點虛假,必遭天打五雷轟——”
“行了行了!”黎一帆瞥了一眼沉風,“你和沉風是青梅竹馬?”
“從小一起長大的,打架的次數比和好的時候多。”龍野岸老老實實地招供。
“再補充一句一起捅的漏子像馬蜂窩。”沉風也笑眯眯地說。
“那幺——”黎一帆走到龍野岸麵前,盯著他的眼睛問“你喜歡男人?”
龍野岸點點頭。
“沈風是男人吧?”
龍野岸再次點點頭。
“那你為什幺不喜歡沉風呢?啊,用詞錯誤,應該說你為什幺不讓沉風做你的‘老婆’呢?比起我,他更俊美,更聰明,更能言善道,更體貼你,和你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哪!”黎一帆步步緊逼,龍野岸節節後退,退到牆角站住,目瞪口呆地看著黎一帆。
“怎幺?心虛了?”黎一帆瞪著他問。
沉風撫額歎息果然!果然他還是被牽扯進這個破爛情事中了!不過,這倒也越來越好玩,看那個呆子如何回答吧。
龍野岸的眼睛越瞪越大,過了一會忽然笑起來“一帆,你吃小風的醋啦?噗哈哈……哈哈哈……小風,你說好不好笑?一帆居然吃你的醋哪,哈哈哈哈……”
“有什幺好笑的?”沈風白他一眼,黎一帆白他兩眼,龍野岸卻繼續噗哈哈大笑,笑得跟個白癡似的。沉風再度歎息,這人果然後知後覺。
“一帆,你誤會了,我和龍隻是鐵哥們兒,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再說,我們——”
“龍!你在哪裡?給我滾出來!還有小風,統統給我出來!”一聲厲喝從外麵傳來,打斷了沉風的表白,一聽這個聲音,沉風臉色一白,打開窗戶就要往下跳,卻被一道紅影抓住,動彈不得。
“小兔崽子,你還想溜?”
黎一帆這才看清剛才如一團火閃進來的人,原來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依女子梳著的兩條烏黑麻花辮子來看,應當還是未出閣的姑娘,隻是口氣有點托大,居然口口聲聲叫沉風‘小兔崽子’,著實讓黎一帆大跌眼鏡。
女子的肌膚如玉,抓住沉風胳膊的一雙手水靈靈白嫩嫩的,欺霜賽雪,黎一帆想看一看臉蛋,卻失望地發現她臉上罩著一層紗,紅紗看似輕薄,卻恰倒好處地遮掩住大半個臉,隻露出點墨般的一雙剪水雙眸,和一個明朗的前額。女子雙眼之間的距離較一般人寬,搭配上寬寬的前額卻有一種獨特的秀氣。
女子的身材很是瘦削,腰肢纖細很不錯,可惜的是胸圍和婰圍也很纖細,與唐時的審美趣味大相徑庭,不過,在黎一帆的眼中,女子頗有中性的氣質,這種氣質在21世紀的t型台上是很走俏的。
“芙蓉,你能不能放手?我哪裡是溜,我是想去迎接你嘛!你的聲音明明是從樓下傳上來的。”沉風一貫的瀟灑在女子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是苦瓜著臉,宛如一隻大象蹄下的小老鼠,“誰想你的輕功越來越厲害,簡直是出神入化,小的對你的崇拜如滔滔江水一樣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樣一發而不可收拾(星星的絕句:)。”沉風恭維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喝白開水一樣順暢,饒是名利場中打轉的黎一帆也自歎弗如。
“真的嗎?”芙蓉雙眉一樣,聲音依然嚴厲。
“真的!真的!在您麵前,小的哪敢作假?如若有半點虛假,必遭天打五雷轟!”沉風笑著,卻連黎一帆都能感覺到他笑得有多痛苦。
不過,他的話卻聽著有點耳熟,想了一下才回想起剛才龍野岸剛對他說過。
“哼,就饒你這一次!”芙蓉甩開沈風,沉風又想溜開,芙蓉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他立刻乖乖地倒退回來,手腳也不知該放哪兒。
龍野岸四平八穩地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翹著二郎退。
“龍!”芙蓉走到他麵前,搶過他的茶碗,“聽說你另覓新歡了?”
“錯!應該說是紅鸞星動,遇到自己的姻緣了。”龍野岸依然氣定神閒,與沉風的誠惶誠恐相映成趣,“我隻是長大了,娶了個老婆而已,書上不是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嗎?”
“哼哼!話是這幺說不錯,可我聽說你被那壞小子耍得團團轉,連一點男子尊嚴都沒了,這種人怎幺能要?”
“道聽途說,無稽之談。”龍野岸拿起桌子上的一顆橙子,剝開來吃,“他愛我可愛得緊呢。”
黎一帆白他一眼,本想反駁,看女子太囂張,也就靜觀其變。
“那、那你是愛他多一點,還是愛我多一點?”芙蓉的淚花在大眼睛打轉轉,要掉不掉的,楚楚可憐,再加上她一身的火紅衣裳,簡直像火紅玫瑰上兩滴晶瑩的露珠,有種清豔的美。
龍野岸卻一臉的不耐“這兩者是不能混淆,不能比較的,彆鬨了!”
“龍——連你也背叛我了嗎?哼!”芙蓉冷哼一聲,退後兩步,抓住沉風問“你最愛誰?”
“芙蓉。”沉風像個玩偶一樣回答。
“乖!給你糖吃。”芙蓉果然從袖子中掏出一塊糖,是古代難得一見晶瑩剔透的白晶糖,她不由分說,捏開沉風的嘴巴,兒童拳頭大小的一整塊糖就被硬塞了進去,然後還拍了拍沉風的臉頰“乖,你比龍可愛多了,芙蓉也最愛你,你要把糖吃完哦。”
沉風點點頭,嘴巴快被撐爆了,那哪是吃糖啊,整個生吞毒藥。
芙蓉滿意地舒了口氣,視線轉移到黎一帆身上“你就是龍的老婆?”
“我是黎一帆。”黎一帆不卑不亢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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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圍著他轉了一圈,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冷哼了聲“倒還人模狗樣的。”
黎一帆微笑著說“還過得去吧,希望沒有玷汙你美麗的眼睛。”
“油嘴滑舌、油腔滑調,不是什幺好東西!”芙蓉頭一揚,長辮一甩,正巧甩在黎一帆的臉頰上,‘啪’的一聲後,黎一帆才慢慢覺到痛,一絲一絲的疼痛。
“粗魯野蠻,絕不是什幺好女子。”黎一帆撥開龍野岸撫摩他的手,站直了脊梁,盯著芙蓉的眼睛說“好女子是不會不敢以真麵目見人的。”
沈風一直在給黎一帆使眼色,黎一帆卻隻作未見,他最受不了的女子有二一是虛榮,一是毫無教養。顯然芙蓉犯了他的禁忌,讓他火大的不得了。
更生氣的是她對龍野岸死纏爛打的樣子。
“你說什幺?”芙蓉如閃電般欺身到黎一帆跟前,挨這幺近一比,她並不比黎一帆矮多少,頗有氣勢。
“我說隻有心懷鬼胎的人才會藏藏掖掖。”黎一帆對討厭的人向來是半點不留情。
“哦嗬嗬……”芙蓉忽然笑起來,笑聲甜脆,宛如風中的玉鈴碰撞,底氣渾厚,看來也是個武功高手,“小兔崽子,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我‘天下第一美人’玉芙蓉的真顏豈是你想看就看得的?小子,你還差得遠呢!”
“哦嗬嗬……”黎一帆還以同樣的笑,不過笑得更為狂放而已,“你給我看我還未必想看呢!所謂見仁見智,同一個人,也許在彆人眼中是高嶺之花,對我來說不過是路邊的一株雜草罷了。”
其實黎一帆這話也算是誇大海口,作為模特公司的經理人,世界各地飛,什幺樣的俊男美女沒見過?他最討厭的就是動不動就號稱‘第一’的人,哪怕你真的在某方麵比彆人優越,彆人也一定有比你強的地方。
“臭小子!”芙蓉掌一揚,一股淩厲的風席卷過來,黎一帆還沒明白過來怎幺回事已經‘飛’了起來,挾帶著‘呼’一聲的巨大聲響,黎一帆從房中央飛向一角,他緊閉上眼睛,等待著撞擊的疼痛,結果——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堵肉牆,正巧落在龍野岸的懷抱中。
“芙蓉彆鬨了。”龍野岸就著抱住黎一帆的姿勢,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黎一帆的掙紮對他來說絕對是小兒戲,“你來這兒就為了這事?”
“誰說!”芙蓉越看越氣,黎一帆的樣子讓她怒火中燒,恨不得現在就處理了他,“這店是我的,我為什幺不能來?”
“什幺?”龍野岸吃驚地看向她,又看看沈風,沉風撅著嘴巴,表示不能怪他,是芙蓉不讓他泄露機密。
“這有什幺可驚訝的,在京城我還有兩家店呢!”芙蓉昂著頭說。
龍野岸冷哼了一聲“還不知道你有這種興趣,應該叫蒼艾囚禁你。”
芙蓉怒視著他,想說什幺卻又止住,憤憤地扭轉身大步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抓著門框回頭對龍野岸說“不管怎幺樣,二月二日前給我回家去,小風,你也彆想逃,你們一起去給我打擂台!誰也跑不了,哼!”
“不去!”龍野岸立刻回絕。
“為什幺?”芙蓉的聲音很瓊,帶著些顫抖。
“我愛你,怎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彆的臭男人擄走?”龍野岸放開黎一帆,大步走到芙蓉麵前,拉住她的手說“彆胡鬨了,取消那個‘比武招親’吧!”
“不行!”芙蓉厲聲駁斥,隨後人影一閃即逝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來把那些臭男人打跑吧,哈哈……”
“這個爛女人!”龍野岸皺了皺眉,回頭看沉風,“怎幺樣?回去吧,否則不知會是怎樣一副爛攤子。”
沉風歎口氣,眼神中儘是悲觀絕望“我以為她不會趕來呢,真是命運乖戾。”
黎一帆冷眼旁觀,未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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