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宋氏集團第二代三兄弟中最受矚目的一個,雖然排行老三,但從十八歲在美國求學時就已在全球期貨市場嶄露頭角,精準的判斷力和自信,過人的膽識和衝勁,使他年紀輕輕就被委以重任,獨自扛下整個宋氏集團的海外市場,在詭譎多變的商場上,硬是打下一片天,成績斐然,因此,他理所當然地在宋家第二代中出線,硬是擊敗兩位兄長,成為父親認定的未來接班人。
此外,菁英氣質加上高大俊美的外形,讓他始終是媒體寵兒,許多記者甚至用“商界王子”來強調他近乎偶像的特質。
那個時候,他是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食、衣、住、行,無一不講究品味與質感,他的身價不凡,他也勇於享受生命,敢玩,敢秀,他的人生,是一般人無法想像的豪奢與精采,往來的對象不是國內外富豪,就是钜子大亨,那是一個凡人遙不可及的金色世界,而他則是那個世界裡的要角,挾著家族的財富與個人魅力,建立起屬於他自己的華麗舞台!
當時,“宋凜風”三個字幾乎等於是權貴的代名詞,而除了事業得意,在愛情上他更贏得了有“最美麗的鋼琴公王”之稱的電子業大亨之女樊若君的青睞,金童玉女的愛情還被媒體大肆炒作了好一陣子,在眾人的矚目之中,兩人感情穩定,原本預計在去年年底結婚,不料,去年三月的那場可怕車禍,一瞬間就將他的輝煌世界毀滅殆儘。
去年三月,他到美國出差,在趕往一場重要會議的途中,車子遭到後方車輛的追撞,竟然爆炸起火,造成了他的司機當場死亡,而他則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在美國緊急接受手術治療之後,他一直昏迷不醒,家人於是安排將他接回台灣,透過關係找來許多名醫會診,才將他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
隻是,人是救了回來,可是他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的身體不但嚴重燒傷,甚至右半邊的肢體也形同癱瘓。
“能活著就不錯了,你就好好養病吧,以後所有的事交給你哥哥們去處理…”
醒來時,父親的這一句話等於判他出局,他多年來的努力全都化為泡影,他傲人的外貌,他的自負,他的事業,他的愛情,他的未來,在那場撞擊後的爆炸中,燒得片甲不留、麵目全非。
最後,家人的惋惜,親友的憐憫,以及兩位早已和他不和的兄長帶點幸災樂禍的嘲諷眼神,逼得驕傲自負的他像隻落難犬似的逃離了台北,避居到這個中部小鎮,過著與外界隔絕的日子。
他無法忍受旁人的眼光,以及家人那種千方百計要將他藏起來的心態,以前,他是宋家的驕傲,如今,他卻變成了整個集團的汙點,那種天地之彆,簡直比直接殺了他還痛苦。
他不知道他還能如何活下去,因為,不隻是他周圍的人,連他都無法接受這個殘破不全的自己,一個醜陋又無能的自己…
“哈…”
當他正沉溺在陰晦的思緒之中,一陣爽朗的笑聲像是在嘲笑他似的,陡地從屋外傳來。
“真的嗎?香蓉,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我就說嘛,你那個老公真是太膽小了…哈哈哈…”
他眉頭一擰,帶點怒氣地撐起身體,移向窗邊,瞪著優閒坐在草地上,拿著手機,不知和誰正高興地聊著天的邵蘭心。
她的快樂,深深惹惱了他,為什麼她能笑得那麼開心?為什麼她能無憂無慮地活著?她的開朗愉悅,正好和他的頹喪失意成強烈反比,她怎麼可以在他痛苦得想死的時候還如此放肆地大笑?
怎麼可以…
怒火像隻毒蛇直往他偏執傾斜的心頭鑽,他沉下臉,目光如霜,盯著邵蘭心的笑臉,陰鷥地開口。
“我會讓你再也笑不出來,邵蘭心,永遠也笑不出來…”
邵蘭心傻眼地瞪著花園,足足愣了將近三分鐘。
花了一個星期,她才把整個花園的環境、土質、光線研究完畢,畫成圖稿,決定各式植物的配置,並且在昨天才將一大片當季的花朵和草皮植入,整個工程眼見了大半,不料今天來看,卻發現草皮全被刨開,花苗也被連根拔起丟在一旁,簡直就像有人蓄意破壞一樣慘不忍睹。
她幾乎是馬上就斷定了誰是凶手,坦白說,除了他,沒有人會做得出這種事了。
氣衝衝地猛敲著彆墅的門,她決心找姓宋的家夥理論。
“喂!開門!快開門!”
老平打開了門,被她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嚇了一跳。
“邵小姐?”
“宋先生在吧?”她直接推開他,走進屋內,不客氣地大喊“宋先生!你出來!喂,姓宋的!”
宋凜風拄著拐杖緩緩從他的房間踱出,倚在門邊,盯著她。
“找我有事嗎?邵蘭心。”
“是你吧?是你做的吧?故意把花園弄亂來整我,這麼幼稚無聊的事你也做得出來?”她雙手叉腰,一見到宋凜風就大聲斥罵。
宋凜風欣賞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眉一挑,淡淡地反問“你親眼看見我做了嗎?有證據嗎?”
“嗄?”她呆了呆,無言以對。
“你難道沒想過,也許是小貓小狽鑽進來搗亂。”他說著嘴角浮起一絲訕笑。
她小臉幾乎糾結在一起,憑她多年來對敵意敏銳的嗅覺,要是她還聞不出他故意想找她麻煩,那她就不是大家口中的“蘭頭目”了。
“再說,你瞧我行動這麼不方便,又怎麼能‘走’去花園搞破壞呢?”他又提出一個強有力的說詞。
“你…”她瞪著他,一股氣陡地飆上腦門。
這個惡劣的家夥!他根本是存心想整她…
“你是我聘來的園丁,花園被破壞,你應該儘快想辦法修複才對,而不是來大呼小叫浪費時間吧!”宋凜風冷冷地道。
“好,這次我認了,就當是沒教養的野貓野狗做的好了,不過,請你們晚上確實把大門關好,免得又讓一些行動不便的動物闖進來胡搞。”她尖銳地反諷。
宋凜風臉色一變,邵蘭心竟敢拿話暗諷他…
老平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他跟了宋凜風這麼多年,從沒看過哪個人有膽子敢在宋凜風麵前出言不遜,邵蘭心簡直就是在自掘墳墓,為什麼她就不能忍一忍呢?
“你的膽子真不小…”他森然地瞪視著她。
“沒錯,我就是膽子大,所以,有些想欺負我的人到最後總會被我嚇走。”她叉著腰,揚起下巴。
“哼!鄉下女子就是沒什麼教養,難怪你在鎮上‘聲名遠播’哪。”他輕蔑地哼道。
“什麼叫做‘有教養’?逆來順受?或是忍氣吞聲?我可不信那一套,從小我學到的就是你敬我三分,我敬你十分,你若給我一拳,我會回你十拳,這是我的生活哲學。”她慍然道。
“真可笑,那是你從沒遇到真正的惡人,如果是我,一拳就會將對手擊倒,讓他再也沒有反擊的能力。”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所以呢?你正準備擊倒我嗎?用這種可笑到極點的方式?”她盯著他,很快地反問。
“你認為呢?”他古怪地揚起嘴角。
她看著他挑釁的表情,頓時揚起一股鬥誌,挺直了背脊,提高了音量,“雖然我不明白我是哪裡招惹你了,但不管你要做什麼,彆耍陰的,儘避正大光明地放馬過來。”
“該說你勇敢呢?還是愚蠢?竟敢向我下戰書…”宋凜風眯起眼,倒是滿欣賞她的這股傲氣。
“隨你怎麼想,可是你有不滿就衝著我來,彆拿花出氣,那些花是我爸花心血栽種的,每一株都有生命,每一株都努力要成長,努力吸收養分隻為了開出一朵美麗的花,你隨隨便便拔掉它們,等於毀了它們的希望。”她沉著小臉道。看似粗枝大葉的她其實對花和植物相當細心。
“不過是些小花而已,乾嘛說得這麼嚴重。”他啐笑。
聽聽這種口氣,她努力壓抑的怒氣還是竄了出來,七天來的心血全白費了,她可沒再多的耐性去容忍這個怪眙。
“我不懂,如果你不喜歡花,為什麼還要請我來幫你整理庭園?你大可以任它荒廢,我倒認為之前的頹圮還比較適合你這種人居住。”她聲色俱厲地挖苦。
“你說什麼?”他臉一凜。
“如果你想避開人群,乾脆就把這裡弄得像鬼屋一樣,又何必整修呢?反正鬼屋配個像鬼一樣的怪人,大家嚇都嚇死了,根本不會來騒擾你,這樣你就可以安靜地過你的日子了,不是嗎?”她一古腦地把壓在心裡的話全說了出來。
“邵小姐…”老平倒抽一口氣,驚恐地低喊。
宋凜風一雙眼睛冒著火苗,陰狠地瞪著她。
“這個工作我不想乾了!我看你需要的不是一個園丁,而是心理醫生。”她朗聲說著,準備離去。
“站住!誰說你可以走了?”宋凜風怒喝。
“笑話,我要來要走還要你允許嗎?”她回頭冷笑。
“邵蘭心,把我惹火的後果你可要自行承擔,記住,若發生了什麼事,全都是你的錯。”他寒著臉道。
“有本事你就直接衝著我來吧!彆扯些有的沒的。”她沒被嚇倒,甚至還毫不畏懼地撂下話,之後才大剌剌地轉身走出去。
“很好,非常好…”他緊盯著她的背影,嘴角冷硬地下沉。
老平眉頭皺成一團,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無怨無仇的,這兩個人的關係卻搞得這麼糟?是天生不對盤?還是彼此的性子都太剛烈?
“老平,上次要你聯絡王律師,把我們家族在這裡擁有的土地重新丈量的事進行得如何了?”宋凜風匆道。
“王律師前幾天已經來過小鎮了。”老平低聲道。
“‘隱花園’那塊地呢?”
“也已經確定是宋家所有。”
“太好了,這下可有趣了,我倒要看看邵蘭心如何處理這個大麻煩。”宋凜風露出了狠笑。
邵蘭心大步走出彆墅,直接駕著小貨車就走,一分鐘也不願多待。
“敢威脅我,哼!我邵蘭心可不是被嚇大的!”她在嘴裡嘟囔,猛踩油門,催著車子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山嵐又起,彆墅整個被白茫茫的霧氣掩住,她沿著坡路而下,打算去找李香蓉吐吐怨氣。
來到街上,她在李香蓉公婆家開的油行前停下車,卻發現有許多人圍在油行旁的廣場議論紛紛,她好奇地上前,正想聽聽大家在說些什麼,李香蓉突然一把就拉住她。
“蘭心,你聽說了嗎?”李香蓉急問。
“什麼事?”她愣愣地反問。
“有人要收回我們商店街大部分的土地。”李香蓉麵有憂色。
“嗄,這是什麼意思?這些土地不是你們每家店自己的嗎?”她奇道。
“我也不清楚,好像隻有後麵的一小塊地才是,後來大家都往前蓋,誰知道現在才聽說這些地全是當年一個大地主的,以前他隻是把地借給鎮民使用,可是最近聽說地主打算要回去…”李香蓉把聽來的事重複一遍。
“地主?地主是誰啊?”她睜大眼睛。
“我也不知道…”
“太奇怪了吧?二十多年來大家都住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她覺得事有蹊蹺。
“要是被收回去,我們整條街的店都不用做生意了,現在大家都好緊張,一直在問地主到底想乾什麼,又有什麼企圖…”李香蓉擔心不已。
“我回去問問我爸,說不定他知道。”她拍拍好友的手。
“還說呢!賣豆漿的老板還說,你家那塊地好像也是那個地主的…”李香蓉連忙
“什麼?”她臉色大變。
“反正不知道這個地主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既然二十多年沒有出現,為什麼不乾脆繼續沉默下去,現在又突然要來找我們的麻煩?”李香蓉愁眉苦臉地道。
聽了李香蓉的話,邵蘭心的腦中閃過了一個想法,可是她卻抓不住那是什麼,當下發了片刻的呆。
“你快回去吧,也許你爸爸會知道得多一點。”李香蓉推推她。
“哦,對,我得回去看看…”她點點頭,走向貨車,心神不寧地開著車回家。
天空更陰霾了,整個小鎮一片晦澀,她的心頭沉甸甸,有種怪異的感覺塞滿整個胸隆,讓她喘不過氣來。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地王到底是誰?他難道不知道,土地一被收回,就等於毀了整個小鎮鎮民的生活啊!
尤其是“隱花園”,沒有了那塊母親最愛的土地,不但她的家會消失,連同二十多年來的回憶也將全被摧毀,到時,他們一家人要搬到哪裡去?能搬到哪裡去?
愈想愈不安,她猛催油門,急奔回家,決定先向老爸問個清楚,徹底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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