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心!
晚上十一點,邵蘭心一副吃了炸葯似的,橫眉豎眼,渾身燃著怒火,駕著破舊的小貨車在雨夜中朝彆墅狂馳。。qВ5。c0
等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父親回來,追問之下,父親親口確認了上地即將被收回的事,她不禁震驚地瞪大雙眼,抽聲驚呼。
“爸,我們‘隱花園’的這片土地…真的是彆人的?真的嗎?”
“是啊!這些年來我拚命賺錢,就是想存錢買下這塊地,原本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不料前幾天接獲地主律師的來電,說地主不想賣了,要收回…”邵定樵擰著灰白的雙眉,煩亂地在店裡走來走去。
“到底…地主是誰?”她最想知道的就是這位把整個小鎮搞得雞飛狗跳的“大人物”身分。
“就是山邊那棟彆墅原來的主人,他們宋家在這裡擁有大片土地,不過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搬到台北去了,聽說發展得很好,因此多年來都沒有回來過…”宋定樵喃喃地道。
“姓宋?”她抓到了老爸話裡的重點,驚聲低喊“爸,你說地主姓…宋?”
姓宋!
老天!不會這麼巧吧?那個怪人正好也姓宋…
而且就住在那間大彆墅裡,還是個有管家隨侍在側的富家少爺…
她驚愕地揣想著可能性。
“是啊,當年那家大地主就是姓宋,電視和雜誌有時還會報導他們的事,剛才我去鎮公所問了一下情形,那裡的小姐還把這份八卦雜誌借我看,說什麼裡頭寫的就是我們小鎮大地主的家務事,真是的,我現在哪有心情看這個。”邵定樵將一本過期雜誌丟到椅子上。
她撿起來一看,封麵是一對男女的特寫,男的英俊非凡,女的嬌柔美麗,一排大大擴,標題寫著
宋氏集團第二代接班人!麼兒宋凜風在三兄弟激烈竟爭中出線。
底下,還有一條副標題
事業愛情皆得意的他即將在年底將最美麗的“鋼琴公主”娶進門!
她瞪著封麵那個男人,雖然和彆墅裡的邁遢怪人一點都不像,可是…可是那雙眼睛卻又如此地神似!
宋凜風…
難道那個怪人就是他嗎?是吧?
“爸…這個人…這個叫宋凜風的人…後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驚凜地問。
這本雜誌是去年二月出刑的,那時的宋凜風還如此光鮮亮眼、俊逸挺拔,可是現在卻像個山頂洞人!
“你在說什麼啊?”邵定樵不懂。
“我是說…”她話一出口就想起老爸根本不知道姓宋的家夥的存在,話聲一滯。
“唉!我現在哪有心情管宋家的家務事?我隻想知道為什麼他們要收回我們承租了這麼多年的這塊地?明明前陣子都已經談妥了,我還想辦法去貸了款,想把地買下…”邵定樵喃喃自語著。
“爸,原來你…”她這才恍然父親原來真的有金錢壓力。
“現在鎮上的人都很恐慌,聽說宋家一口氣要將所有的土地收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明明不缺錢哪!為什麼要這樣折騰我們這些為生活打拚的小民?我們哪裡招惹他們了?”
招惹?
她聽著老爸的自言自語,忽地,耳邊響起了那個家夥的警告…
邵蘭心,把我惹火的後果你可要自行承擔,記住,若發生了什麼事,全都是你的錯。
懊不會…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都是因為她頂撞了那個…宋凜風?所以宋凜風才會對小鎮的人出手?
是這樣嗎?
她臉色愈變愈難看,沉吟了片刻,拔腿就衝出花店。
“蘭心,你要去哪裡?蘭心…”邵定樵大喊著。
她要去哪裡?當然是要去把事情搞清楚,去向那個姓宋的問個明白。
雨勢逐漸加大,她駕著貨車在雨中狂奔,愈想愈驚,也愈想愈氣,如果姓宋的真是宋凜風,如果一切都是他在搞鬼,那她絕對不饒他!
可惡的臭家夥,那種陰險小人,為了整她,竟不惜拿她身邊的人出氣,她至今依然無法理解她到底是哪裡惹到他了,難道就因為她那天闖入了彆墅?就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
車子來到彆墅,她躍下車,拿出老平為了方便她進出的花園大門鑰匙,直接推開那道鏽掉的鏤花大門,大步衝向彆墅。
“開門!姓宋的,你給我開門!平先生,開門!平先生…”用力敲打著門板,她扯著嗓子大吼。
也許是雨勢太大,也或許有點晚了,平先生和姓宋的已經上床睡覺,她喊了半天還是沒人來應門。
她不甘心,忍不住拚命踹著門,持續嚷著“姓宋的,你給我出來!喂,出來開門…”
忽然,門喀嚓一聲開了,宋凜風拄著拐杖立在門內,在昏暗的燈光下,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虛弱。
“怎麼,這麼急著找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他盯著她,嘴角惡劣地上揚。
早算準了邵蘭心會回來找他,隻是沒想到她性子這麼急,瞧她一身的,八成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這麼晚還冒著風雨衝到彆墅。
“鎮上土地的事是你指使的吧?”她直接喝問。
“你說呢?”他冷笑。
“你這家夥!我說過,有什麼事直接衝著我來,彆扯上彆人!”她瞪著他,瞳仁裡閃著熊熊怒火。
“要對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拿他身邊的人開刀,這樣效果才會更驚人。”他原想好好嘲諷。
“你…你這個可惡的家夥…”她氣得掄起拳頭,上前正想朝他那張毛茸茸的臉揍一拳,不料,手還沒碰到他,他就像個失去支架的布袋倒下。
“喂!”她大吃一驚。這家夥未免也太弱不禁風了吧?
宋凜風咚地一聲倒在地上,側蜷著身子,不停地喘著氣,手困難地搜尋著掉落在一旁的拐杖。
“喂,宋凜風!你怎麼了?”她脫口大喊。
“不準…喊那個…名字…”他微抬起頭,嘶啞地怒斥。
他果然就是宋凜風!
邵蘭心怔了好幾秒,腦中不由自主浮起了一個大問號…
雜誌上那個前途似錦的英俊帥哥,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個殘弱多病又頹廢自卑的怪人?
“宋凜風已經…死了!”他的聲音聽來充滿了痛苦。
說自己已經死了?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事把他變成這樣?
她怔怔地想著,不過很快就回了神,因為現在可不是追問宋凜風個人私事的時候,她來這裡的目的是要問清楚他的企圖。
她隨即又板起臉孔,雙手叉腰,低睨著他冷哼,“宋凜風如果死了倒好,這樣小鎮就不會被你搞得烏煙瘴氣。”
“烏煙瘴氣?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造成的…”他以左手撐起上身,坐在地上瞪著她狠笑。
雖然看起來虛弱得要命,但他的口氣還真會氣死人,她聽得一肚子火,握著拳,怒聲反問“我造成的?我的錯?我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你,從一開始你就沒給我好臉色,我也忍了,之後,來當你的園丁,我認真做事,偏偏你又故意找碴…整個過程我自認沒有違背良心和道德正義,這樣你還說我有錯?”
“誰教你…冒犯了我…”他瞪著她,身體微微晃動著。
“什麼?”她呆了呆。
她幾時冒犯了他?而且用“冒犯”這個字眼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你這個無禮的女人…該受點懲罰…”他揚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懲罰?你以為你是誰啊?天皇老爺嗎?”她真受不了他那種有權審判彆人的姿態。
“我不是天皇老爺,但我將會是你們這個小鎮的主宰,你們的未來…都掌握在我手裡。”他狂妄地笑了。
“你這個可惡又壞心眼的家夥,要是你敢對鎮上的人…”她蹲下身湊近他,抓住他的衣袖,破口大罵,可是話到一半卻陡地驚愕收住。
他…他在發高燒!
宋凜風正在發高燒,灼熱的體溫透過睡袍傳到她的手心,她甚至還感受到他的身體正因高燒而顫抖著。
“你生病了?”她低呼著,另一隻手直接就撫上他的額頭。
“彆碰我!”他想打掉她的手,但就是使不上力氣,隻能生氣地撇開頭。
“天啊!好燙…平先生呢?平先生!平先生!”她起身大叫。
“彆叫了,老平不在。”他冷哼。
“不在?這種天氣,這種時候,他把你一個人丟在彆墅跑到哪裡去了?”她詫異地問。
“他有事回台北了…”他疲倦地閉上眼睛。
收回小鎮上地的事似乎被他父親知道了,老平連夜被召回台北,今晚大概回不來?。
“回台北?那你怎麼辦?”她看著他,之前的怒氣驟減,而且毫無道理的竟有點擔心他。
“我睡一覺就好了…你如果想和我吵架,明天再來,現在我頭痛死了,沒力氣聽你廢話…滾吧!”他煩雜地斥喝。
病得快要倒下的人還能傲慢地叫人滾蛋,可見是死不了的。
“我是很想走,反正我懶得管你的死活,要是你因此一病不起就是你活該。”她氣炸了,說完掉頭就走。
隻是,嘴巴說得衝,雙腿在跨出大門之前還是停了下來。
宋凜風是很可惡,很囂張,很無理,很猖狂,很過分…但在這種下著大雨的夜裡,把一個發高燒的病人單獨丟在這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彆墅,她卻做不到。
要走,起碼得把他扶到床上去再走。
她皺著眉暗想,為自己的爛好心腸歎口氣,轉身走回宋凜風身邊,直接拉住他的手臂。
“你乾什麼?”他驚喝。
“我要扶你進去躺著。”她悶悶地道。
“彆碰我,我不需要…”他喘著氣,憤怒地掙開。
“夠了!你給我安靜一點行不行?”她凶惡地大吼。
他愣住了,呆愕地瞪著她。這個女人…竟敢凶他?
“我根本就不想碰你,也很想把你一個人留下,可是即使我很討厭你,也沒辦法對一個病人坐視不顧,所以,與其浪費體力亂吼亂叫,不如閉上嘴巴省省力氣。”她沒好氣地怒聲訓斥。
這個潑悍女…宋凜風真想罵回去,可是頭又痛又暈,加上全身無力,實在提不起精神和她對抗了。
邵蘭心懶得多說廢話,以肩膀撐起他,問道“臥室在哪裡?”
“我…自己走…”他沉沉地喘著氣,仍然倔強。
“自己走?好啊!你走給我看啊!”她馬上放手,冷眼旁觀。
“唔…”一失去她的支撐,他馬上站立不穩,向前仆倒。
她哼了一聲,再度攬住他,譏笑道“還說要自己走呢,我看你連動都不能動了。身體不舒服就認分點,一味逞強反而會替身邊的人帶來麻煩…”
他癱掛在她肩上,連出聲的力氣都沒了,整個人昏沉沉的,明明還有意識,卻仿佛飄得好遠,怎麼也喚不回。
靶覺出他的情況愈來愈糟,她暗叫不妙,半拖著他往樓梯旁的房間走去,上次她看他從裡頭出來,應該是他的臥室沒錯。
房間內隻有一張大床,陳設和客廳一樣簡單得空洞,她將他攙扶到床邊,把他放倒在床墊上,早已累得滿身大汗,宋凜風幾乎把全身重量都放在她身上,而他又比她高大,從客廳到床的這段短短距離就已讓她氣喘如牛。
“好了,你好好休息,不過我認為你最好吃包葯再睡,我走了。”她低頭對著他道,心想自己居然還好心的幫了一個仇敵,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他似乎睡著了,沒有回應,她瞥了他一眼,發現他不太對勁,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潮紅,牙齒也一直打顫,身體也不斷地打哆嗦。
“喂,宋凜風,你怎麼了?很不舒服嗎?”她彎身輕拍著他。
但宋凜風完全陷入了昏迷,不但呼吸愈來愈急促,右邊肢體甚至還微微抽搐。
“我的老天!這…這是什麼症狀?”她連聲抽氣,有點慌了。
她心裡明白,宋凜風一定出過事,所以才會不良於行,可是她實在沒想到他病起來會這麼嚴重。
“喂!宋凜風,你醒醒,告訴我你的葯在哪裡?喂,拜托你快醒過來啊!”她搖著他,隻盼能把他叫醒,以便喂他吃葯。
“嗯…”他了一聲,依然緊閉雙眼。
“天哪天哪!懊怎麼辦?平先生…平先生到底見鬼的在這種時候去台北乾什麼啊?”她急得在房裡直打轉,然後開始翻找著床邊的茶幾和抽屜,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相關的葯品。
“真是的!葯到底放在哪裡?”她匆匆來到客廳,找遍所有的櫃子,結果,彆墅裡竟連一些基本的必備葯品也沒有。
“奇怪,按理說,他身體有毛病,總該隨身帶著葯吧?為什麼屋裡連一包葯都沒有?”她不解地自言自語,從客廳到廚房,從餐廳櫃子又找回宋凜風的臥室,還是毫無所獲。
她正忙著找葯,忽然聽見宋凜風含糊地低語著“不…不要…好燙…救我…救我…”
她怔怔地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無助又痛苦的樣子,心裡一緊,一股憐憫之情頓時油然而生。
看他這個樣子,她怎麼走得了?
“好痛…我好痛…救我…”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在低泣,聽得邵蘭心胸口一陣陣心酸。
明知他在夢囈,但她還是心軟了。沒轍地歎氣,她把夾克脫掉,卷起袖子,走進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出來,在床沿坐下,擦拭著他的額頭和臉頰。
他比雜誌上的照片消瘦多了,眼窩深陷,眉宇擰蹙,如果不是看了雜誌,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就是照片上那個帥哥。
“你啊,平常就隻會凶巴巴的,現在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得求我幫你了吧?快說對不起,我就救你,快說啊…”看他難得這副溫馴安靜樣,她於是調皮湊近他的臉,故意齜牙咧嘴地嘲諷。
這時,宋凜風倏地睜開眼睛,直瞪著她。
她嚇了一跳,急忙向後退開,他卻一手抓住她,低喊“若君…不要走…彆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