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興漢!
士族從來不是鐵板一塊。
在袁隗死後,盧植和崔烈便謀劃分裂袁氏的門生故吏以及盟友。
由此,派出大鴻臚何顒、諫議大夫溫弋、將作大匠吳修、中護軍王瑰和侍中伍孚、侍中周毖為使者。
去與對手和解。
這方麵盧植也有私心,因為他也是士大夫圈子中的人。
在他看來,袁隗走了錯路,連帶著把相當一部分士大夫都帶偏了。
所以,盧植要出手把大家再扶回正軌。
這是他不惜與天子豪賭,也要為士大夫們爭取和解的驅動力。
隻要和解,那些曾經的戰友,就能回到正確的位置。
同時,為了說服崔烈和自己站到同一戰線,他甚至允諾司徒之位相讓。
反複斟酌和商議下,派出了豪華的,同樣是士大夫圈子中人的何顒、溫毅、吳修、王瑰、伍孚、周毖。
其中,大鴻臚何顒去青州勸說同建“奔走之友”的袁紹。
原本就在荊州的光祿大夫溫毅,順道去南陽勸說袁術。
將作大匠吳修去兗州勸說張邈、劉岱等人。
中護軍王瑰去冀州勸說韓馥。
侍中伍孚和侍中周毖去豫州勸說袁基和孔伷。
天子和三公主動和解,而且承認對方矯詔所任命的官職,可以說是盧植能運作的極限。
在盧植看來,這些人為使者,就算完不成任務,平安回來總是沒有問題。
而且盧植也沒有打算能把所有人說服,按照他的估計,能說服一半,剩下的自然不足為慮。
然而
當天子宣他去尚書台時,盧植察覺到了一些不妙。
天子一向在德陽殿辦公,此刻卻出現在尚書台,顯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發生。
崔烈也有些驚疑不定,問前來報信的黃門侍郎張昶,道“可知道什麼事情?”
話音還沒有落下,高誘便手拿一封密信,驚慌失措的走了進來,道“盧公!”
“嗯。”
盧植嚴正的看了高誘一眼,道“何事驚慌?”
高誘呈上密信,道“袁隗矯詔的大司馬袁基,被人刺殺了。”
“我們之前用陽謀殺死袁隗,袁基麾下門客心動,殺死袁隗倒也正常,此事何須驚慌”
崔烈毫不在意的說道。
可話剛說完,臉色登時就是大變“使者危險了!”
馬車上,盧植和崔烈的臉色俱是陰沉如水。
半晌安靜,最終還是崔烈打破了寧靜“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唉!”
盧植長歎一聲,“我之私心和僥幸,害死了朝廷重臣啊!”
崔烈勸說道“盧君何談此言,若能說服一半人重歸朝廷,天下至少提前安定十年。”
盧植搖了搖頭,道“我做事,太過想當然。
如果當時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恐怕也不會重歸朝廷。
袁隗是罪魁禍首,被殺沒有任何問題。
袁基一向清明,溫文爾雅,現在忽然被殺,其他人定然兔死狐悲。
若是重歸朝廷,定然被秋後計算。
如此一來,他們將會徹底站在朝廷的對立麵。
而有些人若是要挾盟誓,殺掉朝廷使者,也就是最好的手段,可以把大家徹底綁到一條船上。
接下來這些人必然要起兵反叛,攻打雒陽。”
崔烈默然。
人往往是這樣,當一門心思的做一件事時,考慮的都是有利因素。
但當事情徹底失敗後,回頭審視,才會發現不利的因素,似乎更多。
“此次進宮,我當免官請辭,向陛下,向天下謝罪。”
說完這句話後,盧植的臉色已是一片灰敗。
因為這意味他的政治生涯徹底結束,他改革大漢的七條國策也會被繼任者推翻,成為曆史中的一粒塵埃。
可,後世又有誰知道,他盧植距離改變大漢,就差那麼一點點。
“盧君。”
崔烈心中難免有些兔死狐悲,“如今這個緊要關頭,國家當不計過尤,仍由司徒來主持大局才是。
畢竟司徒文武雙全,兵事政事無不精通,如此將功補過下。
也更彰顯國家對臣子的厚愛。”
察覺到了崔烈的用意,盧植擺了擺手,道“這個時候,做為臣子,當承認錯誤,就此請辭。
如此在國家麵前,在天下麵前,還能留有一點顏麵。
若是貪戀權位,而以輿情逼迫國家,豈非不知進退的逼宮之舉?
威考切不可為!”
作為朝廷三公,縱然不拉幫結派,身邊也難免出現相應的群體。
所謂門生故吏,揣測上意。
必要時是以位卑之身,據理力爭,左右輿情,也是臣子對待天子的手段。
崔烈的意思,就是發動親近的尚書、議郎和大夫,通過輿情去影響朝堂,乃至於逼迫天子。
其實,這也是臣子對待天子的慣用手段。
見盧植的聲音不容置疑,崔烈也就知道對方已決,當下隻得讚歎道“盧君此為,品德高尚,有古之賢臣之風。”
盧植默然,此刻,也剩下“賢”了。
尚書台中,眾尚書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