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照我堂!
男賓席說笑間,都有幾分酒意。
翰林院陳橘提議“微酡而未至酩酊,恰到好處,請各位大家詠詩紀之。”
“陳大人最工詩,卻說彆人大家,罰酒!”於肅忠道。
“莫要罰酒,罰我出個題目吧。”陳橘似守實攻地說,“今日賦詩,要用詩這個險韻。
林瀚先生,此韻中哪個字最難入詩?”
“我看當屬騎字。”林瀚說。
“好,那就以騎字結句。”陳橘道。
“怪哉,這是在罰你,還在罰他人?”林瀚覺得吃虧。
他們在這邊說著,那邊於肅忠已在吩咐家人把盤盞推到一邊,擺上厚厚的一摞紙,十幾支筆,尊硯。
林瀚乃翰林院試講學士,成化二年進士,以文學見長,翰林院文豪尖子。
他拿起一支筆,吹吹筆毫,覺得適用。
於是他就案而坐,好像準備馬上落筆;
但顯然並未構思好,筆舉起來,卻遲遲不落下。
朱佑堂坐在他身邊,一麵把筆在硯裡??抹抹,一麵慢慢鋪開紙;紙鋪好了,隨即落筆。
李東陽坐在他身邊,不時回頭望去,不知後麵的菊花還是飛鶴在吸引他。
朱佑元大概身熱,去脫件衣服,回來坐在朱佑堂旁邊。
劉健倒背雙手,一心一意觀看飛鶴;
祁生彎下腰去,仔細選摘菊花。
其他翰林院的同仁們也都摩拳擦掌,紛紛進入了狀態。
陳橘在這個身後站一站,在那個身後探探頭,有點像是監視官。
林瀚首先放下筆,叫道“陳大人,你該從後台到前台,且看看我的粗淺之句還應付得過去嗎?”
不但陳橘轉到他身後,朱佑元、李東陽也都聞聲而至。
林瀚寫的是一首五絕
後調誰作伴,
秋儘故遲遲。
彭澤酒能醉,
揚州鶴漫騎。
眾人都喝彩。
於肅忠說“騎字不好配,難得林大人想出漫騎應之。”
劉健拿起詩稿,不由自主地往後縮縮,陳橘開玩笑地說
“劉大人,醜媳婦怕見公婆嗎?”
“既要嫁人,怕什麼醜?我自吟之。”劉健道。
他寫的是
長至節雲近,
秋香猶幾枝。
百花中老將,
金甲帶霜騎。
“以菊為花中老將,再恰當不過。”陳橘讚道。
“興獻王,你的呢?”陳橘伸出手去。
朱佑元把詩稿交給他,他吟道
曾赴雨中約,
還尋雪後枝。
我來無百步,
有馬不須騎。
“詩如其人,興獻王為人率直,詩也寫得率直。”於肅忠說。
“於大哥是讚我,還是貶我?”朱佑元問。
“自然是讚興獻王。”於肅忠說。
陳橘見朱佑堂才放下筆,道“太子殿下一向快捷,今日怎的落後?”
“涯公才儘。”朱佑堂自己調侃自己。
陳橘一探頭,泄露其中奧秘
“論快捷,還屬太子殿下。你等都以一首交卷,殿下卻寫兩首。”
兩首也都是五絕
泛酒杯須滿,尋芳步已遲。
化神能不厭?歸馬未教騎。
隻愛顏華好,休論歲月遲。
花情如駿馬,雖老尚堪騎。
“好一個尋芳步已遲,是怪我相約的晚嗎?”於肅忠道。
“還是泛酒杯須滿寫得好,但不知大杯小杯?”林瀚道。
“於將軍好意思用小杯,我不好意思用大杯。”朱佑堂說。
一句話,引得眾人歡笑。
“怎麼都是無言,且是絕句?預先規定的嗎?”李東陽發現問題。
“並未規定呀!”這得由陳橘解釋,他想想,很快明白,
“四位是最先完成的,不但要比優雅,還要比快捷,故不約而同地寫成五絕。”
“陳大人責怪我等貪圖快捷,一起來寫長律如何?”林瀚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