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狼吞虎咽!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沙子捏拳斥喝那些拿著木棍球棒,不分青紅皂白砸店的混混,身後護著已經嚇哭的小雅。\qΒ5。
“不做什麼,隻想把那天我們兄弟在這裡受的鳥氣還給你!”帶頭的流氓嚼著檳榔,躁著一口台灣國語,撇頭向斜後方的跟班確認。“你確定那個男的不在?”
“老大,我查過了,那個男的已經好幾天沒出現。”
“算他好狗運!哼,敢壞我手下人的事,被我逮到就讓他斷手斷腳!”
沙子聽見那個跟班的聲音,恍然認出他來——
“是你們?!”那三個想吃霸王餐的無賴!他們那天都說不介意了,現在竟然帶人來砸店,這算什麼!
“老板娘,現在沒有人替你出頭了,怕不怕呀?嘿嘿嘿……”仗勢欺人的跟班混混笑得很樂,下流的笑聲有夠剌耳。
想到避不見麵的東方,沙子心火頓起,而跟班混混那一聲聲難聽刺耳的笑聲和一地被砸碎的門窗玻璃,無疑是火上加油。
她臉色一沉,垂眸低道“出頭?一個就這麼跑掉、不接我電話、對我不聞不問的混帳豬頭,我為什麼要他替我出頭……”
她憤憤抬眼,怒視跟班混混和那天也在場的另外兩人,忍無可忍地大吼——“你們想吃霸王餐就算了,居然還言而無信回來找我麻煩,你們出來混,難道一點信用也沒有嗎?這算什麼江湖道義!”
她接連掃視一乾小混混。
“你們也是!砸壞彆人的辛辛苦苦建立、賴以維生的店很好玩嗎?將心比心,如果是你的店、你家人的店,被彆人無緣無故砸爛,你們的心裡會好過嗎?!”
聽命行事的小混混們被訓得一愣一愣,有幾個人還偷偷擦拭眼角。
“還有你!”她這回把矛頭指向帶頭流氓。
“你的跟班有一五一十把事發經過跟你講嗎?一根頭發不小心掉在他食物裡,我有心替他重做一份,是他自己說沒關係、也不要任何賠償,現在回頭來找我麻煩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的名聲都被他們搞臭了!如果你知道實情還帶人來亂,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我也無話可說!”
帶頭流氓被訓斥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縱使知道自己理虧,但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當頭痛罵,他擔心在眾兄弟麵前掛不住麵子、失去身為老大的威嚴,於是朝地上大呸一口血紅色的檳榔汁,發狠起來撂下狠話。
“媽的!你這滿口胡言亂語的瘋查某,竟然敢誣蔑我的手下?砸!”
老大有令,原本心有動搖的小混混們又逞凶揮舞起手中的棍棒,猛砸餐廳裡的擺設,爭相在老大麵前表現忠誠心。
伴隨小雅的尖叫,屋內乒乒匡匡,無一處幸免於難。
沙子瞪大眼,看著被砸毀的門窗、桌椅、櫃台、還有弄臟她地板的那口隨心的檳榔汁,她氣得發抖,卻也後悔自己的衝動,因為有些人是完全經不起激的,帶頭流氓剛好就是一例。
她朝身後的大女孩低聲示意“小雅,你現在偷偷上樓報警,警察還沒來以前千萬不要下來。”有鑒於上次報警的動作惹來對方拳腳相向,這回懂得不能明目張膽說要報警。
“可是沙子姊你一個人在樓下……”小雅滿臉驚惶,全身發抖。
“這樣他們才不會起疑,快去!”她握了握大女孩冰涼的手安撫道。天曉得她也怕得可以,可是她還有小雅要保護,不能讓小雅察覺她的恐慌。
“好。”小雅趁流氓混混專注在砸東西,趕緊溜上樓。
“啊啊!”此時,最靠近綠香屋門口的小混混,突然爆出慘叫。
眾人停下動作,循聲望去,就見那個慘叫的小混混痛苦地抱著腿倒在地上,褲管上的破口鮮血淋漓。
而且,門口還出現了一對陰森詭異的暗紅幽芒及一團黑影,越靠近燈光,那團黑影猙獰的麵孔就越見清晰,沾血的尖長獠牙,正咬著從小混混褲管上撕下來的布料……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包括沙子。
她心口一躍,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當那隻“不速之客”的赤眸中央深邃如夜空的黑瞳,對上她的目光,她雙手捂住發顫的唇,一股霧氣直衝眼眶。
而那對詭譎獸眸火速逡巡她全身,確認她有沒有受傷,當牢牢捕捉到她溢出眼角的破碎淚珠時,全身散發出來的殺氣更加淩厲了,像是完全被惹毛。
它惱怒地瞪視一乾流氓混混,厲眸如電,喉中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獸狺,寂靜森然的腳步一步步接近他們。
“瘋狗,走開!”混混們一看是體型較為龐大的黑色狼犬,雖然有些忌憚,但仗著人多勢眾又有武器,紛紛用棍棒朝它揮趕。
“是狼。”沙子瞪向沒知識的混混,鄭重糾正他們的錯誤。
什麼,狼?真的假的?!
恫嚇逼退不了它,看它的撩牙和獸爪似乎又比普通的犬類尖長銳利,混混們緊張地猛咽唾沫、迭步後退,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重傷倒地的兄弟。
“打!大家快打!”躲在帶頭流氓背後的跟班混混,看大狼犬朝他這個方向逼近,不禁連聲急喊。“聽她在亂放屁,這裡怎麼可能有狼!瘋狗咬傷我們兄弟,大家打得它夾尾巴跑掉!”
這幫隻會逞凶鬥狠的混混,一旦有人高呼壯膽,其他人就笨得連事實都不去求證,盲目地抓著棍棒群起而上——
“住手!你們不要傷他,不可以!”
在沙子的驚愕尖叫中,混混們朝黑狼的重擊紛如雨下,幾乎是立即地,一聲接著一聲的痛叫響遍屋子內外,不是動物哀哀低嚎,而是人類呼天搶地的哀叫……
黑狼憑著天生狠辣矯捷的爆發力,不但躲過一記記毫不留情的攻擊,還以堅如鋼鐵的狼爪送給敵人好幾道深可見骨的血口,讓他們一個個滾一邊哭爹喊娘。
天呀,狼來了!是狼、是狼沒錯……
場麵一團混亂後,流氓混混們還能跑的都拔腿逃命去了,不能跑的也由同伴攙扶著落荒而逃。
最後,黑狼正麵撲倒躲避不及的跟班混混,赤紅野眸瞪著足下踩著的麵無人色的男人。男人瞠凸了雙眼,驚恐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猛獸,那一道道噴在他臉上的低沉獸息,讓他全身寒毛全部起立。
“走、走開……走開!救、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雙目賁紅的黑狼才剛張口,今夜最淒烈的慘叫由男人口中爆出,他全身激烈地顫抖著,恐懼直達臨界點,眼一翻昏了過去。
黑狼退離男人的身體,不屑地瞪了一眼。
它其實很想挑斷這個人渣的手腳筋、廢掉他的手腳,讓他再也無法為非作歹,但它不想弄臟沙子的店,她光要清理地上點點血跡就要費一番工夫了,這個人渣就交由她報警處理。
擊退了那些不堪一擊的流氓,黑狼下意識抬眸,想審視沙子是否安然無恙,這一瞧,就被她眼底濃濃的不解與哀傷震懾住心,在那一瞬間它想逃,逃得遠遠的。
“東方,我知道是你。”
些微哽咽的嗓音製止了它欲離的腳步,它立在原地,背對著她。
“你又替我解圍,謝謝。”沙子並沒有貿然走向它。
她對犬類有著深深的恐懼,雖然知道眼前的黑狼就是東方,但仍不敢太接近狼形的他,重點是,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發現她並非針對他的懼意。
“還有,你不公平,一點也不公平。”該跟人家道謝的,她不會省。當然該討回來的公道,她也不會放過。
黑得發亮的流線型背脊微僵。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找你,你有聽過我的留言嗎?你存心逃避,所以想必沒有接聽我的任何留言,沒關係,我可以現在說給你聽。
那天晚上,我承認我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你是狼族人的事實,事出突然,我根本措手不及。難道你在第一次意識到其他脆弱的人類沒本事變身成狼的時候,一點點驚訝都沒有嗎?
你忘了當時的我中暑、身體很不舒服嗎?我昏倒前,不希望你誤會是你把我嚇昏,滿腦子想著要你彆離開,我不清楚我在昏沉之下將心中的意念表達出多少,也許根本沒說出口,也許你根本沒聽到……”
黑狼一震,弓在地麵的尖爪收緊。
“可是,無論你有沒有聽到,你沒有給我消化接受的機會,就這麼不告而彆,就是你的不對!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把我們之間有過的點點滴滴當成什麼了?你這個差勁的笨蛋、自以為是的豬頭,你以為我說過的‘我愛你’是說好玩的、是說假的嗎?!
因為你頭一次替我解圍那天,在廚房裡對我說過的話,讓我相信自己是勇敢堅強的,偶發的懦弱隻不過是因為孤單了太久、隻不過是想找個宣泄心中那股荒涼悲哀的出口,所以當你走入我的生命、在我的心湖掀起波瀾時,我也曾迷惘對你的這份悸動究竟是不是隻想找個人陪的錯覺。”
沙子努力克服恐懼,在心裡頻頻告訴自己眼前的黑狼並不會傷害她,邁開步伐慢慢走向前。它似乎聽見了她的腳步聲,低狺了聲,警告她彆再靠近。
她被它明顯的拒意嚇了一跳,隻好難過地停在原地。
“但你離開的這段日子,我發現,我比從前還要寂寞、還要脆弱……東方,我想見你,真的好想見你……”她難忍思念,哽塞道。
黑狼拚命壓抑回頭的衝動,隻怕在此時若看見她的淚水,會前功儘棄、會功虧一簣!
“由於你身為狼族人的緣故,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嗎?請你,至少讓我知道你不要我的原因是什麼……”
她強忍哭泣、把一字一句說清楚的努力,在黑狼胸口捅下一刀又一刀,它無法給予她任何回應,隻能頭也不回奔入黑暗中。
他走了。他還是走了。
沙子緩緩蹲,把頭埋在雙臂之間,心痛,碎成一滴一滴的淚……
閃著警示燈的警車到達現場,混亂的夜,落幕。
忙碌的一天又接近尾聲,淋浴過後的沙子從浴室回到房間。
經過茶幾旁的窗戶時,她總會看看對窗已無人居住的房子,也已經好久不曾拉上這扇窗戶的淺紫色窗簾。
就算隔壁屋主不曾說愛她,她依舊把心留在隔壁,每天期待著對窗裡的燈光會點亮,所以她乾脆不拉上窗簾,隻要對窗一有動靜,她就會馬上發現。
她站在窗前用毛巾擦拭著的發尾,忽然手中的動作慢下來,然後停止。
隨之,茶幾上的電話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