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鈴緣!
“少爺,您走慢些,身體還沒完全恢複。”
小芷攙扶著金軒,緩慢地走在小鎮子的街巷裡。由於巷子比較狹窄,轎子不能通過,隻能步行。金軒的雙腿顯得無力,身體大部分都依靠在小芷身上,原本年少的臉上平添了幾勾淺淡的皺紋,頭發竟已花白了幾根。
“打聽好了,確實住在這裡嗎?”
金軒說話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沒了曾經的少年陽剛,更是聽不出來話音中有半分曾經的自信,聽得讓小芷打心底裡難受,紅著眼眶用力憋住自己的情緒應和著,
“嗯,沒錯。”
“那就好!”
金軒低著頭,忽然間,原本素淨的青石板路上,出現了一位女子輕盈而又嬌小的腳,正緩緩向自己走近,那雙鞋白底夾雜著青色,而鞋幫上繡著兩隻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這蝴蝶,眼熟!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看向身前的這個女子,眼淚不受控的躍出了眼眶,
“如葉,我來晚了!”
而正對麵的柳如葉,已是泣不成聲。顧不得任何禮節規矩,走上去,把顯得異常瘦弱的金軒抱在懷裡,
她不知道這一年來,在她心裡那個玉樹臨風、劍氣凜人的公子遭遇了什麼,她隻知道,這一刻,他費勁心思來尋她,她的等待就值得。
如煙曾勸過她,去個大一點的市鎮,活計也會變多,日子就會好過些,可她不願意,她要守在這蓬茸鎮,等她的公子來找她。
還好當初當夥計的裁縫鋪因為柳如葉繡工活計做得好,肯收留她們姐妹倆,要不然恐怕也不能堅持這麼長時間。
淚打濕了二人的衣襟,可未撲滅二人內心火熱燃起的感情,在相擁的一瞬間,就認定了一輩子,也就定了一輩子的天緣。
八抬大轎,鑼鼓喧天!
金軒在前騎著馬,從寬廣的南都主街上領著婚隊遊街,這是南都城高門大戶們結婚的規矩,可這值得高興的日子,他眼神卻有些呆滯失落,甚至是憤恨,
腦海裡一直浮想著頭天在母親房內的情景
“明天,遊完街之後,你也不許和那個賤人住到一塊兒,把她安排在彆院,離你住的遠遠得,省的那狐媚子再勾引你!”
“娘,那是我屬意之人,八抬大轎被我娶回來,我怎麼能那麼對她!?”
可母親神情嚴肅,並沒有通融地意思,把手中的茶杯一輪手摔碎在地,
“這是我跟你父親商量好的,你要是為她著想,就不要去管她,你要是還敢跟她有半分接觸,我就立馬派人解決她!”
“我們金府是什麼身份,娶個乞丐已經夠丟人的了,你還想讓我將來笑嗬嗬的去哄讓我們家蒙羞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嗎!?”
就算自己後來抵著殘疾的傷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母親,卻也沒得到一點寬慰。
母親和父親的這般決絕,他金軒必須得獨自忍下,儘管有萬分不忍,可除了這樣,他彆無他法,可以去護她柳如葉後半生幸福平安。
柳如葉身披紅嫁衣,頭頂金玉冠,兩旁耳垂處勾著淡紫色的玉石吊墜,安靜又緊張的坐在轎子內,妹妹如煙在身側陪護,
微風時不時吹過,掀起她麵前的轎簾,透過空隙,隱約看向在前騎馬的金軒,瘦弱稍有些彎背的背影,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個雨夜,在廟中初見時,挺直腰杆的那位公子,處處顯著不羈,是那般引人注目,可如今,才過一年的光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
可她依舊願意嫁給他,儘管他沒告訴自己因果。
如煙忍不住好奇,撥開紅轎簾,用兩隻瞪得溜圓的眼睛看向窗外,充滿欣喜,
“這南都城可真熱鬨啊,簡直要比蓬茸鎮大一百倍!”
“如煙彆鬨,這是大戶人家,壞了規矩就不好了。”
柳如葉擔心,把如煙趕緊拉回正位來。今早小芷帶著人馬到自己客棧房間給自己梳妝打扮時,很嚴肅的告訴自己
“我們金府可是這南都城內的名門世家,你隻需要乖乖待在轎子內,切莫惹出什麼亂子!一切照著安排行事,還有,管好你那妹妹!”
柳如葉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金軒,也知道自己是個山野丫頭,什麼大府宅的規矩都不懂,也就隻能把小芷交代的話時刻記在心尖,莫要出亂才好。
遊完街,在眾人麵前風光之後,管家婆子便把她引進府內的後院婚房,關上房門的那一刹那,就再沒有人來管她,妹妹也沒了蹤影。
她呆呆的坐在婚房的床沿邊,隻聽見前院參加宴席的人們之間嘮嗑的嘈雜聲,逗笑聲,敬酒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卻還沒有人給她來長燈,一個人影都沒有,一天沒吃飯的她,忍不住餓的肚子咕咕叫,
柳如葉無奈,自己掀開了鑲著金絲線的紅蓋頭,聲音有些怯懦的開口問到,
“有人嗎?”
“…………”
沒人回答她,看樣子是沒人嘍。她打開了房門,不但門前沒人,整個院子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一點亮光,彆說是人了,連隻鬼影都沒有。
可這種情況,她柳如葉也是見怪不怪了,畢竟從小就練出來了,自己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萬般惡劣的環境她都能活著,更彆說是在這金府大院裡了。
不就是沒有亮光嗎,可以自己點!
柳如葉拿起木桌上的火折子,在屋裡屋外走了一圈,把所有的蠟燭燈籠都給點著了,
她停留在院子裡,觀摩著從今以後居住的地方,這院子不算大,隻有四間房,院子正中間有一顆垂柳樹,已有一丈高,院牆周圍還有一圈種植的花草,隱約開著兩三朵野花。不過,這對於柳如葉來說,就是奢侈的生活。
仔細聽時,前院已經沒有了任何說話的聲音,看樣子,宴席已經散了好久。
可宴席都散了,為什麼還沒有人給她來送吃的,她都已經空了一天肚子了,就連最親密的金軒,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