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野!
從二十年前說起……
那一年是大西國舉國歡慶的一年,那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那一年外敵潰敗邊疆安定。
對於朱駿來說,那一年更是喜事多多。
話說這西北要道上自從擴建了風野城以來,確實擋住了土西人掠奪之路,雖有幾次大戰,土西人終不得進,西北上安穩了許多。
這一年風野城第三任鎮守將軍病故,朱駿因西麵戰事上的功勞,調任風野城成了第四任鎮守將軍,這是一喜。
這朱駿膝下三女並無一兒,入這城後聽說這裡土人供奉鏡山山神開山,又有神婦衝河。於城外山中鑿洞供有神像,二神護佑這一方水土,土人祈福極為靈驗。朱駿夫婦便去祈告求子,隻次月夫人便有身孕,這又是一喜。
及至次年產下一子,這更是一喜。
這朱駿原本南麵平民,自幼便好武學,遍尋高人學習,又有天資稟賦,年輕時便學得一身武藝。
朱駿二十歲時中這國武科大試頭名,深得先王和太子賞識,後隨平西將軍征戰西彊,大破西麵外敵多有戰功,不到三十歲便入主這風野城。
這也算是年輕有為了。
隻是朱駿雖一身武藝英勇善戰,但於官場上處世為人卻無多少城府。
風野城中那些舊將守這城多年,卻被外來人做了主子,心中自是不甘。
又是那時西北上安穩,沒了戰事顯不出朱駿能耐,那些舊將便有不服。我等出生入死多少戰仗換來的安定,卻讓你朱駿揀了便宜坐享其成。
那朱駿又不會籠絡人心,更不懂屯田也無手段從朝庭弄得銀錢來,下麵將士清苦,多有怨心。
隻是朱駿是上皇和太子的人,眾人便再是不甘不服再有怨心,也隻能忍著藏著。
朱駿在眾將表麵順從的隱忍中,對那藏在暗處的心懷叵測虎視耽耽竟渾然不覺。
渾然不覺,一隻猛虎一直盯著他,朱駿竟毫無覺察。
這隻虎就是燕楚。
燕楚紮跟風野城二十年,十年前就是前任鎮守的副將,實為老將軍左膀右臂,各次征戰衝鋒陷陣出生入死,立下了多少功勞隻為功名,滿以為老將軍一死,這鎮守非自己莫屬,沒成想忽然憑空飛來個朱駿。
燕楚失落鬱悶之後便是憤怒,恨那皇帝恨那太子,當然也恨朱駿。
這城這邊疆的安定多是因為有個燕楚的。
的確,燕楚是一員虎將。
虎,是不會讓自己所擁有被彆的猛獸奪走的。
奪走的,我一定要奪回來。
敢從虎口奪走食物的猛獸必定成為虎的攻擊對象。
當然,虎的攻擊總要選擇最佳的時機,虎,本身就是優秀的捕獵者。
燕楚終於等到了機會。
朱駿入風野城六年,先皇駕崩,二皇子弑太子奪得皇位。
朱駿是先皇和太子的人,自為新皇不容。
倒是燕楚早與二皇子交好,又暗裡籠絡了風野城舊將皆為心腹。
捕獵的時機已到,燕楚當然不會錯過。
一紙密奏,朱駿謀反,直接送到新皇手中。
朱駿雖缺城府不諳朝堂,但也知先皇太子已去,自己必無前途,隻想退身而去,寫了折子托病辭官。
新皇亦知朱駿實為猛虎,隻可惜是那先王和太子的猛虎。
新皇豈能放心。一麵下旨好言勸慰,暗裡密旨下到風野城。
“朱駿謀反,就地誅殺。”
初夏五月,正是公子五歲生日,朱駿夫婦本要攜子於城外山中還願。
年年如此,隻這一年朱駿卻未去。
一來見那新皇好言安撫,朱駿反而生疑,怕有變故。再是軍中大將範奔的母親六十壽誕,那範奔在軍中將領中的位置僅次於燕楚,這等事朱駿怎能不去。
還願之事委派心腹大將石山保護夫人公子去了。
朱駿與另兩名心腹大將同去範府祝壽。
那新皇密旨是前一日送到燕楚手中的,燕楚自與心腹密謀。
朱駿一身武藝實為虎狼,怎能誅殺?
燕楚冷冷一笑,獵人雖無野獸凶猛,可不都是野獸死在獵人手裡,又有幾個獵人被猛獸咬死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反賊朱駿雖是武藝超群,但他畢竟是人,不是神。
隻要不防,朱駿縱是武功蓋世,區區肉體怎能抵住刀槍。
世上沒有刀槍不入的皮囊。
但要不防,行事必須機密,不得有半點破綻,知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近得反賊身的,隻我幾人。為不負上皇,誅殺朱駿之事我當親為。
事不宜遲,明日就辦。隻是範將軍,壞了令堂壽宴,還望見諒啊。
那日,範奔母親身體不適未受眾人拜賀。但送了賀禮,壽宴還是有的。
副將燕楚自然與朱駿同席,範奔敬酒答謝客人。
酒敬朱駿。
一杯,兩杯,三杯。
朱駿沒有想到,變故會在一個老人的壽宴上。
短劍從後背刺入,朱駿正站起來側過身喝那範奔敬上的壽酒。
身後是燕楚。
世上本無刀槍不入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