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梁淺說話,夾槍帶棍的,不但擠兌了蘇傾楣,同時也指責了蘇克明。
蘇傾楣身上的衣裳沒換,那就是將證據直接穿在了身上,麵對這樣的說辭,都不好反駁。
蘇梁淺在和蘇傾楣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有注意蘇克明,見他靠床的外側,從被子裡麵漏出的手指動了動,微挑了挑眉,這就裝不下去了?技術還真差。
“二小姐有孝心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女孩子愛俏,她這是太喜歡身上的衣裳了,這樣珍貴稀罕的料子穿在身上,換誰誰不喜歡,心裡樂滋滋的?姐妹一場,大小姐你也不要太過苛責了。”
開口的是季夫人,蘇傾楣被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咬著嘴唇道“我身上的衣裳和頭麵,都是母親為我準備的,姐姐的事,我也很愧疚,所以昨日父親昏迷後,我就讓祖母找姐姐,將先夫人還沒動的嫁妝都還給姐姐,你們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蘇傾楣紅著的眼睛,蓄滿了淚水,一副傷心又難過的模樣,而她這樣頂撞季夫人,更讓人覺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情緒失控。
蘇梁淺不為所動,“還沒動的嫁妝?大妹妹這意思,那些動的了,就全部都算了?你還真是打的好一副如意算盤!侵吞彆人的東西,沒有全部霸占,還成了人要感激的大義?我要的不是剩下的,而是全部!”
蘇梁淺滿是譏誚,“好了,父親要緊,若是父親醒來,看到大妹妹這個樣子,不定怎麼心疼斥責我呢?幾位禦醫,麻煩你們了。”
當著蘇克明和外人的麵,蘇梁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她懶得看蘇傾楣那樣子,轉身看向幾位禦醫,做了個請的動作。
禦醫輪流診治的時候,蘇老夫人到了,一起的還有五姨娘。
蘇老夫人先是和沈大夫人和季夫人打了招呼,蘇老夫人先前對蘇梁淺態度不錯,蘇梁淺去沈家,她擔心她手頭緊還給備禮,沈大夫人顧念著這份情,並沒有將心中對蘇家蘇克明的不滿,遷怒到蘇老夫人身邊,態度還算和善。
蘇老夫人最最關心的還是兒子的情況,和沈大夫人季夫人打了招呼後,就問禦醫,“大夫,我兒子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這都一整個晚上了,藥也吃了,他什麼時候才醒過來啊?”
蘇老夫人那個著急的,在她看來,被氣暈這個事情可大可小,正常應該醒過來了才對,蘇克明現在卻沒半點反應,蘇老夫人的心都是懸著的。
前來的三個禦醫,高平的醫術雖然最差,但在太醫院的地位最高,且他們到蘇府後,蘇梁淺還單獨將高平留了下來。
另外兩個禦醫對視了一眼,將目光投向高平。
高平看過蘇老夫人道“這是氣急攻心,吃藥的見效慢,用針才有奇效。”
蘇梁淺看著一本正經的高平,掃了床上的蘇克明一眼,對依舊有些擔心的蘇老夫人道“祖母,這幾位禦醫,都是太後指派的,醫術精湛,不是外麵一般的大夫能比的,這位是高禦醫,外號高一針,就是不管什麼病,哪怕是一般人都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症,他都能解決,這種突然暈厥,對他來說,更是小菜一碟,不在話下。”
蘇梁淺這番話,讓高平相當受用,而蘇老夫人眼中燃氣的亮光,更讓高平雄心萬丈。
高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一針不行就兩針,兩針不行就三針,老夫人放心,我今天定然是可以讓蘇大人蘇醒的。”
蘇老夫人的嘴角抽了抽。
蘇克明見床上的蘇克明,臉色都以肉眼看到的速度變了幾分,也不知道是單純的害怕紮針,還是知道高一針這個人,知道他醫術就不怎麼樣擔心他把自己治壞。
蘇梁淺嘴角微微上揚,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笑意。
蘇傾楣心咯噔一下,喉嚨緊的,說不出話來。
高平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從自己的醫藥箱裡麵,拿出了個小包裹打開,裡麵是一排長短一致的銀針。
銀針蹭亮,在陽光下折射出白晃晃的光,看的人心裡都怕怕的。
半吊子的高平,自然是沒有這樣精細的醫具的,這是他從已故的父親那裡繼承來的,也算是幫著高鵬救了不少人。
那光,反射到了蘇克明身上,蘇克明閉著的眼睛都緊了緊,那樣子看著除了緊張,還有惱火。
蘇梁淺好笑的想著,他心裡肯定在咒罵自己。
幾乎是下意識的,蘇傾楣到床邊攔住,急忙道“不,不能紮。”
蘇傾楣發緊的聲音微顫,本就心虛的她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很快也意識到了不妥,慌慌張張的解釋道“我,我父親最怕疼了。”
蘇傾楣話落,看向蘇老夫人,“祖母,父親隻是暈倒,很快就能醒過來的。”
沈大夫人看了看蘇梁淺,又看向緊張的蘇傾楣,猜出了些什麼,看向蘇克明的眼神越發厭棄。
不過,蘇克明被蘇傾楣擋住,她並不能看到他的臉。
“蘇二小姐,我們相信蘇大人肯定會醒過來,但是我和沈夫人都是有太後懿旨在身的人,蘇大人現在不醒,我們怎麼執行太後的命令?這幾個禦醫,都是奉太後的懿旨前來的,你這樣擋著,是要公然違抗太後的意思?而且,若是因為你耽誤了蘇大人的病情,若是傳出去,豈非辱了你孝女之名,而且這樣的罪名,你承擔的起嗎?”
季夫人和沈大夫人倒是心有靈犀,說的都是她想說的。
蘇傾楣不知道說什麼反駁,但就是不肯讓開。
蘇老夫人不笨,後知後覺的,隱隱察覺出了什麼。
一旁的蘇管事看著這一幕,隻想發笑。
他覺得蘇梁淺真的就是老天派來治蘇克明的,知道內情的他麵對蘇傾楣帶了求助的眼神,也不說話。
蘇克明,那是活該,至於蘇傾楣,她那樣子倒是楚楚可憐,不過知道她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的蘇管事,半點也同情不起來。
“父親昨晚就昏迷了,至今未醒,父親是怕疼,這銀針紮在身上,肯定也會很疼,但有病就要治,且忌諱疾忌醫。”
蘇克明這輩子,也算是順風順水,作為家中的長子,在青州老家隻讀書,中舉後,很快成為沈家的乘龍快婿,他最大的挫折,就是這些年升遷的慢,但一直都沒吃過什麼苦。
蘇梁淺當然知道他怕疼,她就是知道他怕疼才會有這一招,要他是鐵血錚錚的男子,這針紮在身上沒反應,她也不會用這樣的計策。
看出端倪的蘇老夫人正準備幫蘇傾楣說幾句話,蘇梁淺卻沒給她這樣的機會,很快當機立斷命令道“秋靈,將二小姐拉開,影桐,你和秋靈一起,按住老爺,彆讓他亂動!”
秋靈道了聲是,上前幾步,就和提小雞仔似的,將床邊攔著護住蘇克明的蘇傾楣拉開,要不是有外人在場,她都想像之前幾次對待彆人那樣,將蘇傾楣直接扔地上。
蘇梁淺看著幾次張口的蘇傾楣,直接將她的話堵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父親好。”
她這句話,直接將蘇老夫人想要勸阻的話,也噎回了肚子。
蘇老夫人看著麵色淡然從容的蘇梁淺,總覺得她是已經知道些什麼的。
蘇傾楣卻還是不甘心,指責蘇梁淺道“你哪裡是為了父親,你就是為了能拿回嫁妝,你為了那些東西,都不管父親的死活了!”
蘇梁淺扭頭看向叫囂的蘇傾楣,“妹妹,這可是太後的懿旨。”
蘇梁淺走到床邊,看著麵色蒼白,額頭都快冒汗的蘇克明,往後看向蘇傾楣,“妹妹,你不會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這可不是欺騙我,而是欺騙太後,這可是死罪,父親和蘇家的前途,也就毀了。”
蘇梁淺輕描淡寫,床上的蘇克明,緊張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誠如蘇梁淺所想,他就是在咒罵她。
因為緊張害怕,蘇克明的身體,不受控製的緊繃,手也握成了很緊的拳頭,從蘇梁淺說要紮針,他就在糾結猶豫,要不要這時候醒過來算了,蘇梁淺那句,欺騙太後,可是死罪,直接絕了他這樣的念頭。
他要這時候醒過來,那幾個禦醫肯定會覺得他實在裝暈,這等同於欺瞞太後,這幾個人可都是太後的人,這樣的罪名,他如何承擔的起?
很快,將蘇傾楣丟到一旁的秋靈回來,兩個人合力將蘇克明按住,蘇克明害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嘴唇都在抖,任誰都能發現異常。
高平走到床邊,看著蘇克明那樣,暗歎蘇梁淺聰明,還莫名想笑。
他在床邊坐下,銀針就放在膝上,蘇克明緊閉著的眼睛,不自覺的露出一段縫隙,就看到高平手上拿著兩根很細很長的針,然後紮進他的穴位。
蘇梁淺看著高平拿針的興奮樣,一雙眼睛都在放光,還透著懷戀,他並不是個蠢人,未必就不知道高一針這個稱謂藏著的譏諷,他應該是很想繼承父親的衣缽的,奈何資質平庸,沒學到家。
“啊!”
蘇克明輕叫了聲,臉上直接有汗噴了出來,嘴唇的顏色都變了,他身體的反應很大,想掙紮,但是被影桐和秋靈按住,幾乎不得動彈,蘇克明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
他想到蘇梁淺死罪二字,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在第一時間睜開眼睛。
“有反應了,高禦醫果然醫術精湛,不負高一針之名。”
蘇梁淺一臉驚喜,朝著高平豎起了大拇指。
蘇傾楣站在一旁,也是臉色煞白。
那麼長的針,單看著都覺得疼。
蘇老夫人擰著眉,心疼的緊,卻也沒有出聲。
蘇梁淺做事從來都有分寸,她隻是想要蘇克明吃點苦頭,並不會要他的命,但她的心還是緊了緊,覺得蘇梁淺過分了。
“過獎過獎。”
高平謙虛了兩句,隨後又連紮了兩針,蘇克明終於忍不住,大叫了聲,睜開了眼睛。
蘇傾楣一直關注著蘇克明的舉動,她本來打算,高平要再紮兩針,蘇克明還沒醒的話,就想辦法停止這一切,但蘇克明,根本就沒熬住。
蘇傾楣看著醒過來的蘇克明,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無精打采,眼神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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