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梁淺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好的計劃,昭檬公主結合天時地利,是煞費苦心。
蘇梁淺看著一臉期盼的昭檬公主,“公主這主意倒是極好,隻是恐有危險,皇上怕是不會同意,縱是皇上同意了,皇後那邊,應該也不會應允。”
昭檬公主一臉自信,神采飛揚,“這個你不用操心,我肯定會說服他們的,但是另外的,你得幫我的忙。”
昭檬公主見蘇梁淺沒應,撒嬌央道“妹妹你總說他這好那好,妹妹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的,我看著他也確實是好的,但是婚姻是關乎女子一輩子的大事,對交付了我一生幸福的男子,我自然是要親自考察一番,不能隨便的,老天給了這樣的機會,便是成全我,希望妹妹也能成全我。”
昭檬公主堅定的眼神發亮,那樣明亮璀璨的光芒,饒是蘇梁淺,也有些被觸動,點了點頭。
如果,沈琦善能有昭檬公主這樣的性情,有自己的主意,懂得想辦法解決問題,蘇梁錢想,她或許不會像現在這樣,半點成全的可能性都沒有。
第二天,還有正事,蘇梁淺一早就起來了。
她剛起來沒多久,就有得了太後命令的女官,前來給她梳洗,按著縣主的品級,給她打扮。
按著蘇梁淺原來的計劃,是太後帶她去金鑾大殿,但臨時,太後多帶了一個夜思靖,還有自己主動要求同往的沈大夫人安明珠。
“靖兒,你等會就跟在你淺兒表姐的後麵,不要害怕。”
太後摸了摸夜思靖的腦袋,語重心長,諄諄告誡,夜思靖重重點頭,“皇祖母,您放心,我跟著你們,我不怕。”
太後走在最前麵,身側是沈大夫人,蘇梁淺則是和夜思靖並排走著的。
蘇梁淺到的時候,金鑾殿上,本該有說話聲的金鑾殿,一片安靜。
蘇梁淺看著兩側戰戰兢兢的大臣,心中大概猜到了緣由,應當是慶帝讓這些人為賑災的銀錢一事想辦法,這些人,沒有主意。
之前,慶帝為了維護自己的顏麵,決口不提銀錢物資的事,但現在,他心知問題可以解決,不用求於大殿中的百官,情形自然不一樣了。
蘇梁淺心裡清楚,自己的辦法,是談不上多高明的,之所以沒人提出來,一方麵是因為沒幾個人願意出血,更重要的是,這極容易得罪人,不是得罪一個人,而是一大批人,這代價太大。
大殿的氣氛凝重,太後突然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們的身上。
站在大殿的皇族宗親還有百官,有百餘人之多,除了慶帝,還有季言祖季無羨,都是不明所以。
夜傅銘直視著蘇梁淺,眼中有火光跳躍,站在很後麵的蘇克明,腿則在發軟,極是不安。
蘇梁淺這惹禍精,來金鑾殿乾嘛,可千萬彆惹出什麼事來拖累他!
季無羨本來是不上早朝的,但昨日,季言祖應下了讓他去泗水的事,這幾日早朝討論的都是災情,他自然是應該參與的,尤其季無羨知道有熱鬨湊,就更不願意錯過了。
太後走到大殿正中,領著蘇梁淺等人向慶帝跪安。
“太後這時候前來,所為何事?”
慶帝手撐著額,臉色難看,憂愁至極,心情很是糟糕的樣子,就連聲音都是沉重的。
蘇梁淺伏地跪著,垂著眼瞼,心想著慶帝還挺會演戲。
“皇上為何事,如此發愁?”
太後的聲音,還有看著慶帝的眉眼,都是擔憂。
“皇上定要保重龍體。”
夜傅銘站了出來,將剛剛大殿上爭論的事情告訴了太後,他說這話時,目光卻是看向蘇梁淺,眼底有一種興奮的期盼。
那眼神,讓人極其的不適,蘇梁淺不喜,季無羨也覺得甚是討厭。
頭抵地跪著的蘇梁淺直起了身子,跪著往慶帝的方向走了兩步,“臣女願為皇上分憂!”
蘇梁淺脊背挺直,直視著龍椅坐著的慶帝,有種說不出的鏗鏘。
“哦?”
慶帝也坐直了身子,看向蘇梁淺,“你有何計?說來聽聽!”
蘇梁淺從袖中取出自己一早就準備好的財物清單,畢恭畢敬的麵對著慶帝,攤開自己的掌心,“這是臣女母親的嫁妝,臣女願全數拿出來,以解此次水患之困!”
得了慶帝示意的胡公公走下台階,從蘇梁淺的手上,接過東西,然後小心的奉到慶帝手上。
慶帝接過,掃了一眼,遞給了胡公公,“給大家看看。”
胡公公接過,招來了兩個小太監,將單子打開,單子很長,直接從金鑾殿的一側到另外一端的儘頭,都沒能完全展開,單子上的數目,還有上麵羅列的單聽名稱就價值不菲的寶貝,讓眾人驚歎又眼紅,再看向蘇梁淺時,什麼樣的神色都有。
有審視打量的,有敬佩的,不乏愛財的,看蘇梁淺,就像看個傻子似的,這是瘋了吧,才會將東西都拿出來。
很顯然,蘇克明就是最後一種,他還覺得氣憤。
雖然蘇梁淺很不好對付,東西到了她手上,很難掉出來,但至少他還能有念想盼頭,這要到了皇帝手上,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複返了了。
太子從前麵,一直看到後麵,越看表情越難看,他的一顆心仿佛都在滴血。
一旦蘇梁淺嫁給他,這些東西,就是他的了,這該死的蠢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蘇梁淺身上,蘇梁淺挺直著脊背,半點也沒受影響。
“這些東西,臣女要回來後,一直寄存在季家,昨日,臣女前往季家,讓季公爺將東西全部取出,現已全部運到皇城門,皇上隨時都可以讓人接收!”
慶帝看著那長長的單子,再聽蘇梁淺將東西都運來了,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晦暗莫測。
雖然昨晚,他已經從安嬤嬤口中得知了這件事,但看著這長長的單子,還有單子上的那些東西,他心裡對蘇梁淺的忌憚更深。
慶帝自問,就是自己現在,就未必有這般的魄力和舍得,更不要說蘇梁淺,不過才十四歲。
十四歲的少女,正是最愛美的時候,每天該討論的應該是穿什麼戴什麼,將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然後將自己找個好人家嫁了,嫁人的時候,還盼著嫁妝能多些,風風光光的,到了婆家,也有麵子,慶帝的幾個女兒便是如此。
蘇梁淺做的,在某種層麵上來說,超過了慶帝對這個年紀的女子該有的認知。
當然,蘇梁淺這樣鬨的人儘皆知的造勢,慶帝自然看的出來,她的私心。
人都有私心,慶帝並不怪罪。
“那麼多的東西,你都要拿出來?你舍得?不後悔?”慶帝像個長輩似的問道。
“國家興衰人人有責,臣女身為北齊人,理應為君分憂,臣女也不忍心見百姓吃苦,臣女希望,北齊強盛,北齊百姓,安居樂業,臣女當初拿回這些東西,就盼著物有所用,如今正是正道!臣女不悔,還請皇上成全,讓受災的百姓,讓北齊所有的百姓,有屋可住,有飯可吃,有衣可穿,有學可上!”
金鑾大殿正中,少女一身紅色的宮妝,她的裝扮隆重,大殿內,所有的聲音消弭,就隻有少女清脆堅定的聲音,字字鏗鏘,大義凜然,一片拳拳的真誠。
慶帝動容,而那些因蘇梁淺舉動覺得她愚蠢的大臣,此刻心底裡生出的則是弗歎不如的慚愧,還有對她的敬佩。
季言祖和季無羨看著蘇梁淺,眼底裡是熱切的光,不愧是他們家公子看上的人啊。
這般凜然的話,慶帝有些熟悉,這份熟悉,讓他有些恍惚。
十數年前,在他還是個皇子的時候,曾經就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那是他年少時最好的朋友。
慶帝又想到了遠慧,他才準備按著他的意思去做,就有他們的後人,給他解決了這樣的難題,莫非真的是因果循環?慶帝對遠慧這個人,忽然更加相信起來。
好一會,慶帝才從自己飄忽的期許中緩過神來,他看著蘇梁淺,她的一張小臉肅然,雖是跪著,但慶帝卻覺得這個人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威儀,浸淫著他說不上的味道。
此女子不可小覷,他先是有些惋惜,這是個女子。然後又覺得慶幸,這幸好是個女子,而且晚出生了十年,若是她早出生了十年,且就生在沈家,是沈家的男兒,想必沈家,依舊會如他還是皇子的時候般,屹立不倒。
若蘇梁淺是男兒身,生在皇家,必然會有一番名留青史的大作為。
是個女子,很好。
慶帝思緒萬千,一下十分矛盾,他再看蘇梁淺,竟覺得自己不敢與她的目光對視。
“好好好,樂安縣主大義,堪當所有人的典範,朕要賞你,樂安,你說,你要何賞賜?”
慶帝直接開出了空頭支票,讓蘇梁淺自己選。
蘇克明腿已經不軟不抖了,聞言,咽了咽口水,緊張的看向蘇梁淺,一雙眼睛滿是期盼,他這個樣子,直接落在了慶帝眼裡,慶帝皺眉。
“臣女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不敢領賞,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儘快安置好那些百姓,臣女願儘一份綿薄之力!”
蘇梁淺不邀功,慶帝更加滿意,看著其他大臣道“你們還不如個女子!”
這要以往,被人這樣說,百官心中都會有氣性,但見識了蘇梁淺所為,他們自己也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確實就是不如蘇梁淺。
“你一個女子,去泗水多有不便,朕也不放心,但你有這份心,朕也不忍拂你的意,京城百姓以及京城城外百姓一事,朕可交由你來處理,戶部尚書協從,另,你母親的嫁妝,你自己也留一些,朕隻為百姓要一半,如何?”
“謝皇上隆恩!”
蘇梁淺叩謝聖恩,很快抬起頭來,繼續道“剩下的一半,臣女用來安置京城的百姓,臣女還有一個請求,希望皇上讓十二皇子與我一起。”
皇上看了眼蘇梁淺身後,一直靜靜跪著沒有出聲的夜思靖,擺了擺手道“準了,餘下的事,朝後再議!”
現在京城外,聚集的受災百姓已經有上萬,肯定是需要人維護安穩的,她順勢問皇上要蕭憑望,皇上不會不答應。
蘇梁淺勾了勾唇,心想著,昭檬公主也挺聰明。
不過最讓蘇梁淺開心的還是,皇上竟然讓她主持京城和京城附近百姓的安置,這可是收複民心的好時機。
蘇梁淺心裡清楚,她就是給了銀子,但在慶帝看來,她一個女子,定然是不懂賑災之事的,估計就是讓她掛個名頭。
皇上此舉,分明是有心要重賞她。
她給了銀子,又做了實事,到時候若是要論功行賞,那就是首功,而且周安是她的人,又能帶著十二皇子,蘇梁淺隻覺得事事儘如自己所想,比自己預期的還好。
“沈府也願出一份力!”
沈大夫人開口,繼續道“臣婦捐白銀三萬兩,糧食千石!”
沈大夫人開口後,季言祖很快站了出來,“微臣願出黃金萬兩,同時調集各地的糧食藥材衣服,到泗水以及其他水澇的地方,以解百姓之困。”
其他的官員對視了一眼,紛紛站出來,出銀子的出銀子,出糧食的出糧食,蘇梁淺和季言祖這個底打的太高,其他人自然不能給的太少,都是能力範圍內出的最多,短短時間,慶帝直接籌措出了個小國庫。
慶帝一改臉上的憂愁,滿臉的喜色,大笑道“愛卿眾誌成城,相信北齊和北齊百姓,定能很快走出困局,恢複昔日安定繁華!”
眾人跪下,高呼萬歲。
有人歡喜有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