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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解蠱的法子(2 / 2)

身份,地位,親人,聲譽,所有的所有,他全部都沒有了,他雖然還叫沈安永,但是這個沈安永,卻是連光明正大活活著的機會都沒有,用他的話說,那就是一隻永遠隻能躲在老鼠洞裡的老鼠,永遠見不得光。

蘇梁淺看著低垂著腦袋的穆蘭長公主,她對自己舅舅的好奇,是因為愛呢?還是出於愧疚?亦或是兩者都有?

“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我——”

穆蘭長公主低垂著腦袋,似乎是要解釋,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口,直接就痛哭出聲。

蘇梁淺看她趴在桌上,那哭聲,已經不是悲傷,而是悲涼,心也跟著緊了起來,還有喉嚨。

她的手握成拳曲著,僵硬的在桌上放著,忽然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一邊是自己的父皇,一邊是自己的夫君,自己孩子的父親,穆蘭長公主夾在中間這麼多年,她是真的難,但她又是要強的,她從來沒和人說過這些事情,當然,也無人可以傾訴,支撐多年,她就像是個隨時都會爆炸的氣球。

這一哭,就有些難以收拾。

蘇梁淺在她的哭聲漸漸放低下來的時候道“我相信你,在事情發生之前,你是一無所知的。”

穆蘭長公主本來哭聲都漸漸放下來了,蘇梁淺的話,再次讓她的情緒泛濫,哭聲更大,仿佛是要將自己所有的悲傷,絕望,無助,都宣泄出來。

她嘗試著擦掉眼淚說話,但是眼淚卻根本就不聽她的掌控。

“你——你相信我,你真——真的相——相信我?”

蘇梁淺點頭。

因為她知道,穆蘭長公主對自己的舅舅感情有多深,真愛一個人,是不會用這種背後耍陰招的方式害死他的家人的,更不要說這還賠上了舅舅的一生。

當然,這應該也有沈安永在西晉這幾年培養的,但在此之前,穆蘭長公主應該就是喜歡沈安永的。

穆蘭長公主和夜子楓還有夜傅銘他們兩個鑽進權眼裡的人不一樣,從她不顧西晉皇上的反對一意孤行的要和沈安永在一起,並且為他生兒育女,就是到現在還是執著的不肯放手就能看出來,十年前的她,是耍不出那樣的手段的。

西晉皇帝既了解自己的女兒,應該也不會讓她卷進這樣罪惡的漩渦裡麵。

“你都相信我,那他為什麼不信呢?我怎麼會害他呢?我愛他都來不及,怎麼會害他?”

穆蘭長公主失神,喃喃自語。

“你都相信我,他怎麼就不信呢?我愛他勝過一切,而且我穆蘭光明磊落,怎麼會做那樣的事情?我費儘心思保住他的性命,他怎麼就不願意相信我呢?”

穆蘭長公主的聲音很輕,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蘇梁淺,仿佛是想要蘇梁淺代替沈安永回答問題。

“相信你,然後呢?相信你又怎麼樣?我外公他們能活過來?那些死去的將士能活過來?他就算相信了你,發生的事,依舊改變不了,你們之間的血海深仇,也改變不了,既這樣,信與不信,又有什麼差彆?信還不如不信。”彼此都能好過些。

穆蘭長公主模糊著淚眼看向蘇梁淺,這樣一針見血,讓她醍醐灌頂的話,她忽然就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你怎麼?”這麼冷靜?

既然費儘心思查到這些,那應該是很在意沈家,很在意荊國公府那些人的才對,但如果在意,知道這些後,不該像沈安永那樣嗎?怎麼可以做到,這樣冷靜,平靜,鎮定?漠然的就好像所有的一切與她無關,就算是和自己沒有關係,聽到這些,身為北齊的子民,應該也會氣憤異常吧。

但是沒有,她很理智,還能分析,比她還要清醒。

清醒的讓人覺得她冷血,但穆蘭長公主又知道,自己麵前坐著的小姑娘,並不是個冷血的人。

不,她也不是那麼冷靜的,她說的那些一針見血的話,分明也是帶著恨意的,帶著對她的恨意。

心亂如麻,心痛如絞的穆蘭長公主看著這樣的蘇梁淺,不知怎的,眼淚忽然就收住了,她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聽到蘇梁淺道“不冷靜,又如何?謝謝你救了我舅舅一命。”

越是和蘇梁淺接觸,哪怕隻是短短時間,穆蘭長公主也覺得自己不能將蘇梁淺當成普通的小姑娘對待,對於她的感謝,她隻是扯著嘴角笑笑,臉色蒼白,笑容慘白。

穆蘭長公主吸了吸鼻子,坐直,“我說了,那是我的劫,救他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用謝我,雖然沈家那些人的死,和我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我確實難逃責任,我聽說你是個愛憎分明,有仇就會報仇的人,你準備怎麼對付我還有我父皇?這件事,不單單隻有我們,還有南楚的三皇子,北齊的皇帝,你一個小姑娘,這些人,你一個小姑娘,能對付的了嗎?”

穆蘭長公主說這些話時,帶著長輩式的勸。

“你根本就對付不了,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彆想報仇的事了,根本就是徒勞,你還年輕,又如此聰慧,正是前途一片大好,不要想這些事情,這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蘇梁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看著穆蘭長公主道“公主,你繼續,具體說說你和我舅舅的事,我舅舅他身上為什麼會有蠱蟲?”

穆蘭長公主呼吸一窒,“我父皇拗不過我,同意救下安永。”

穆蘭長公主短短幾個字,蘇梁淺卻能猜到,這個中的艱辛,想必她定是以死相逼,才讓西晉皇上妥協的。

“他被人送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傷,意誌也很消沉,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他從鬼門關救下來,足足過了半年,他才能下床,他看到我,情緒很激動,一心想要殺了我和我父皇,因為屢屢失敗,求生意誌更加消沉,要死不活的,我母親是苗疆的,她找了她們族的巫師,要到了這條忘憂蠱,被下蠱蟲後,他忘記了沈家人的事,我們還找了個人給他施了催眠術,給他重新塑造了記憶,為了讓北齊皇帝放心,我們將這件事也告訴了他。”

“那之後,一切果然好了起來,他和我成了婚,五年的時間裡,不,是四年八個月,我們有了兩個孩子,那真的是我人生當中最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了,就算是小的時候,無憂無慮的,我也不曾那般的快活,那樣的幸福。”

許是那段時光真的太過美好,穆蘭長公主在回憶起來的時候,蒼白的臉,黯然的眸,突然都有了光亮,蕩漾著幸福,但是這亮光,維持的時間太短,就好像是虛夢一場,很快消散無痕。

對長公主來說,這可不就是虛夢一場嗎?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相愛下去,但大概是老天都覺得我太幸福了,好景不長,他竟然想起了所有的一切,假的就是假的,我的美夢,也碎了。”

穆蘭長公主說起最後幾個字時,癡癡的笑了聲,蘇梁淺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她心碎絕望的聲音。

“我父皇他們好不容易絕了動他的念頭,北齊的皇帝,也好不容易放下了戒心,我不想他出事,我不能讓他出事,他出事了,兩個孩子怎麼辦?我怎麼辦?所以我在他找我質問的第一時間告訴他,讓他給我忍著,不想忍也要忍著,不然的話,他北齊剩下的所有的親人,都會為他的衝動陪葬,他果然最在意的還是她們,很快就妥協了。再過幾天,就是荊國公他們的忌日,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這裡,拜祭他們,每每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不放心,就偷摸跟著,我以為我們兩會這樣相互煎熬折磨過一輩子。”

她笑著,止住了好一會的眼淚,突然就噴湧了出來,不是流,而是直接噴了出來。

“就算是這樣,我也願意,隻要他能在我身邊,好好的,在我和孩子身邊,就算是地獄,每日這樣烈火烹油,我也願意就這樣熬著,反正你不能帶走他,他現在也回不去了。”

穆蘭長公主又開始了痛哭的模式,她的嘴巴也沒停,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想說的話,時不時的重複,或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蘇梁淺身姿筆直,結合沈安永和穆蘭長公主的話,將事情都連串了起來。

雖然她一早就知道,穆蘭長公主定然是艱辛的,但見她這樣比避重就輕的,對她更加恨不起來。

她此行的目的,到此,已經完成。

蘇梁淺雖然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心裡卻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北齊,她要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付出代價。

“你說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沈家並無謀逆之心,相反,還忠心耿耿的,滿心都是為了北齊朝廷和百姓,還有那些士兵,他們可都是北齊的人,那就是他的子民,他們都是替他守護江山的人,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啊?”

穆蘭長公主又是哭,又是一直說話,聲音都變的沙沙啞啞的,在說了一個多時辰和沈安永的事情後,她突然提起了北齊的皇帝。

“安永說,他們曾經是最要好的兄弟,他怎麼可以那樣做?”

穆蘭長公主看著蘇梁淺,她是發自內心的不解,甚至覺得不可思議。

一直到現在,這個問題都還困惑著沈安永,不要說沈安永,就連同樣出生在皇室的穆蘭長公主也想不通。

“你不是他,自然想不通。”

應該說,絕大多數的人都想不通。

蘇梁淺也想不通,但想到夜傅銘,她又覺得沒什麼想不通的了。

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夜家打下北齊江山的先祖有靈,估計也會從皇陵跳出來,掐死那對不肖子孫。

“我舅舅的蠱毒,是時常發作嗎?”

蘇梁淺記得,自己上輩子和沈安永見麵的時候,他就發作了,這次也是,那種痛苦,她實在不忍心。

“我母後說了,蠱蟲在他身體多年,已經和他融成了一體,他情緒激動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刺激蠱蟲,然後發作,他自從恢複記憶後,幾乎每年都會發作,我——”

穆蘭長公主想到沈安永蠱蟲發作時的樣,捂住了嘴巴,滿臉的心疼,想說卻說不出話來,她很快擦掉眼淚,繼續道“他本來就自暴自棄,尤其是每次蠱蟲發作,更覺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他這個樣子,就算不自己想不開,也活不了幾年了,這幾年,他的身體越發不好了,要不是心裡還有牽絆,我真的擔心,他下次蠱毒發作,能不能熬過去。”

穆蘭長公主捂著自己的胸口,痛不欲生,她偷偷看了蘇梁淺一眼,“我聽說你從小是在荊國公府長大的,安永現在這個樣子,實在太痛苦可憐了,你既然能千裡來尋他,對他這個舅舅,肯定也是有感情的,你幫幫他好不好?我母後曾告訴我一個可以解除他身上蠱毒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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