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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鐵塔(1 / 1)

今生之後有來生!

南國的夏夜,炎熱中透著一種美麗。星星三三兩兩的從霧蒙蒙的天空裡投射出簡單的光,月亮很難得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連著一片的霓虹,遠遠的車燈從馬路上搖曳著一串串的來往,紅色裡透著黃色,也偶有白熾的遠光向各處散開。霓虹和燈光從樓縫裡穿過,照的掛在陽台的衣服如同鬼影般閃爍。

小伍靜靜的立在窗前,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聽著忽明忽暗的汽笛聲與馬路嘈雜聲在玻璃上的碰撞,一支閃爍的香煙明滅的印著玻璃上他的臉影。自從上次見義勇為後的這三天時間裡,他每天都會在窗前這樣靜靜的矗立,自己看著玻璃中自己的影子沉默,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煙,用香煙把自己一遍遍的帶入自己的所有回憶。

那是一場關於青春與熱血的夢想。那年高三,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姑娘進入他的眼簾,那姑娘是那麼美,像《神雕俠侶》中的小龍女一樣讓人心中無限向往。姑娘坐在他的旁邊,常常會冷淡的向他借一支筆或一塊橡皮,他總是想著一首歌——“你從前總是很小心,問我借半塊橡皮,你也曾無意中說起,喜歡和我在一起”。不,姑娘不喜歡和小伍在一起。姑娘喜歡當兵的人,她覺得當兵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帥的人。

於是身在軍人世家的小伍,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去當兵。他爺爺當兵是因為要打仗,他爸爸當兵是遵照他爺爺“保家衛國”的教育理念,他不喜歡當兵,因為奶奶很多年看不見爺爺,媽媽很多你也看不見爸爸。可是他還是去當兵了,因為那個姑娘喜歡當兵的人。

小伍到了部隊,新兵連裡表現便是最優秀的那一個,下連隊到了最好的連隊,然後當了班長,又是最優秀的班長,再然後去了特種作戰連成為一名特種兵。他給姑娘寫信,姑娘也給他回信,鼓勵他、讚賞他。後來他退伍了,興衝衝的跑去找姑娘,姑娘卻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他沒有責怪什麼,隻是感激那個一直會寫信給他鼓勵的人。

進了警隊,小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破案上,越是臟活苦活累活越是往前走。他也遇到過美麗動人的警花,也遇到過對警察無數羨慕的少女,可是來來回回的,他總是會記起那首歌——“你從前總是很高冷,問我借半塊橡皮,你也曾無意中說起,喜歡那些當兵的”。這首被改了歌詞的歌謠,成了小伍心中的疑問與隱秘,多年來,他帶著這個疑問與隱秘,走過了無數的風風雨雨。

他又記起了那次任務,那個被他傷了姓名的孩子。他在天堂還好麼?還是他已經下了地獄?如果他再投胎,也應該有三歲了吧?這些年常常在夢裡還會回憶的那個畫麵啊,近兩日漸漸的模糊了。那個借橡皮的姑娘,如鋼鐵般的連長,如哥哥般的班長,如兄弟般的戰友們——都模糊了。這種模糊讓小伍心中惶恐,惶恐得不願意坐下來好好的吃一頓飯。無論他在哪兒,他都總是聽見戰友跟他說“回來吧,回來吧,不要再在外麵了”。

“你聽,盛世中華的聲音,像是一首美妙的歌,而這些歌曲就是我的戰友演奏的”。小伍說著,又點燃一根煙,靜靜的看著窗戶外,像一尊鐵塔一樣。這鐵塔矗立著,偉岸又有幾分癡呆。

“你聽,這車水馬龍的聲音,像一曲凱哥,我的戰友們就是合唱團。他們在邊疆、在海域、在領空、在黑夜、在白天、在山崗、在雪嶺、在草原、在我們每個人的胸懷裡,被尊敬又常常被遺忘”。鐵塔閉了眼睛,靜靜的聆聽著他自己心中的聲音。

終於,鐵塔站累了,便靠著窗蹲下。然後呢喃著說“我想,我真的該回去了。我也是那合唱團的一員,我是最美的和聲啊,可不能缺席”。

我陪他點燃一根香煙,坐在他的對麵,靜靜的說“想回去就回去吧,你屬於你的合唱團,你不僅是最美的和聲,還是最好的主唱,說不定有一天你還會成為最棒的指揮家”。

小伍又陷入了沉默,沉默把他的回憶湧進了他的腦海。他又記起那個孩子的臉,那張天真無邪的臉那麼純潔的笑,然後笑容變成了詭異的惡毒。他終於回憶起那天的所有細節。那個純潔孩子為什麼會做出惡毒的事情?他想不明白,於是他離開了警隊,到了南國這個城市,希望在這個離家更加遙遠的地方抽離自己,能夠更好的想明白這個事情。

可是四年過去了,他壓根兒就沒有再想過這個事情。總是在一個又一個的夜晚裡和新的同事們飲酒作樂直到深夜才沉沉的睡去。或者會自己無所事事的熬過了晚上,然後累得自己躺在床上便鼾聲大作。他不願意記起,也不願意回想,隻想麻醉自己。

可是有些人天生就帶著一種使命,那使命就是保護他該保護的。當他看見歹徒行凶的那一刻,他不會猶豫也不會遲疑,有的隻是更加的堅定和睿智。那是他爺爺他父親留給他的堅定的信念,是血液裡流出來的品質。他熱愛熱血,熱愛正義,熱愛自己心中的認同。

鐵塔忽然變得有些躁動,開始在窗前不停的走動,然後又將走動變作了正步,不停的將地板跺的“咚咚”地響。跺累了,他又自己練了一套軍體拳,拳拳帶風,口中呼喝有聲,震得空氣嗡嗡作響。

一輪的躁動後,鐵塔又安靜下來。安靜的鐵塔眼睛裡漸漸的浸出了淚水,淚水從眼眶一直流到臉龐,又從臉龐經過嘴角滴落到自己的膝蓋上形成四散的花朵濺向周遭的黑暗中,那花瓣在黑暗中借著遠處的燈光幻化成一幅畫——一群男人中的男人和一群女人中的女人,他們組成了一道道美麗風景線,在每一個黑夜白天,在人潮湧動的地方,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在平安喜樂的地方,在黑暗罪惡的地方——他們唱著歌、他們跳著舞、他們扛著槍、他們威武地、剛強的、堅毅的、不屈的履行著使命;他們是久旱的甘露,他們是風雪中的溫暖,他們是洪水中的浮橋,他們是懸崖前的勇士——這幅畫是壯美的、剛健的、詩意的、山河壯麗的。

小伍看著那副畫,從卷首開始一筆一劃的都看得仔細極了,他清楚的明白那畫中的哪個墨點是他自己,也清楚哪一處轉著是他的戰友,那些優美的壯烈的筆畫中,有的依舊墨香撲麵,有的卻早已墨乾紙枯,可就是在這鮮活與乾枯裡的畫卷,讓小伍欲罷不能。

“我馬上就去辭職,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回到警隊”。小伍忽然開口。“我不能再逃避,我是那麼驕傲的特種兵,我是那麼驕傲的刑事警察,我身上肩負著我的責任,是我的榮譽與生命意義所在”。

小伍決定了,便掏出手機跟他的領導說了,領導說了很多的話來挽留他,他卻始終隻有一句話——我是個軍人,我要回去,要回去做我自己的事情。然後小伍輕鬆了,身體不再像鐵塔一樣。

鬆軟下來的鐵塔走向正在看書的我,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小兄弟,我要離開南國城了”。

我放下書本,隻是淡淡的笑道“從我認識你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不屬於這裡”。

“嗬,咱們認識的時候,我可覺得你不怎麼樣啊”。小伍笑了。

“彼此彼此,我甚至覺得你不過是個痞子”。我也笑了。

“那是你太過囉嗦,讓人很不喜歡”。小伍說。

“是你在一部分優先權中迷失了自我,養成了不好的習慣”。我懟他。

剛認識小伍的時候,我正負責金品公司的製度改革工作。小伍是新來的董事長司機兼生活助理,主要的工作是為董事長開車或做一些董事長吩咐的事情。老板的身邊人總是會被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尊重,甚至一部分的尊重變成了諂媚。人在諂媚的工作環境中,總是會產生一點特權的感覺,甚至覺得理所應當。

小伍最開始的沉淪就是從享受特權開始的,開著老板的卡宴出門兜風、常常傳些緋聞的動作往往與他有關。在一個夏夜裡,有些饑餓的他又想拿著車鑰匙去兜風,順帶要吃一頓美餐。可是我卻沒將車鑰匙給他,並明確的告訴他不允許享受特權。

小伍生氣的將桌子一拍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想不想乾了你”?

我淡淡的回了他一句“你是老板的老爸麼?去打聽一下,就是董事長他爹,前不久剛剛被我攆回了老家,彆跟我扯犢子”。

小伍氣衝衝的走了,丟下一句說“董事長有什麼事情你要負責任”。

小伍從黎不言那裡知道了我趕走熊伯的事情,再見我時,卻有了幾分的客氣。後來我們有一回打麻將差了一個人,便叫上了他一起。從此後便成了麻友,慢慢的變成了相互支撐的好友。說起來,倒是我常常支撐他。他做警察時工資不高,也沒什麼積蓄,到了公司也隻是按照司機的崗位領取薪水,被我一次鎮住了之後又恢複了軍人的做風,也不知道如何撈取外快。幾年的時間裡,常常是我幫他還了賭債,或幫他找了工作,又或常常給他一個落腳的地方。

“這些年,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或許會沉淪得不成樣子了”。小伍給我遞上一根香煙。

我點燃香煙,吸了一口又吐出去,吐出的煙像一支箭一樣射出了一丈遠然後又消散了。“你是軍人,無論多沉淪,終歸還是要回到自己的崗位去的。我幫助廣大人民群眾拯救了一個保衛大家的人,是應該的”。

“好吧,我要回去保衛人民群眾了,以後你就沒有我這個累贅了”。

“你永遠是我的兄弟”。我將煙頭放進了煙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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