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真得花錢
鹽法到這個程度,僅是緝私是遠遠不夠的。
因為貪腐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現象,各種問題交織。
僅僅一個守支,就足夠頭痛了。過去幾十年發了未來的鹽場產量,要把這其中的帳一筆一筆給它理順,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而開中鹽法一步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可以說沉屙已深,想要原封不動的回到大明初年時的那種較為平衡、溫和的狀態則更加不可能。
朱厚照的想法,還是要把這些東西全部甩掉,
除了鹽場的所有權不放,其他的通通放下去。
而在管理層麵,他隻盯住負責拍賣鹽場經營權的戶部。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還是可以課些稅。
至於說食鹽具有戰略意義,一方麵朝廷本身可以儲存些食鹽,另外一方麵鹽場的所有權畢竟還在朝廷手中。
真的碰到戰事,那麼要求鹽場產鹽先供軍需也是不得已之舉了。
不過一下子拋掉一個從洪武年間就有的正式機構,這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就算是皇帝也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而如此塌方式的貪腐則是個不錯的‘借口’,
朱厚照如此生氣……確實也生氣就是了,不過多少也帶些表演的成分。
當然了,
演戲就要演全套,他這樣一頓發火之後很自然的就會沒心情再討論其他事,一句‘朕累了’,便將他們全都打發走。
李東陽、謝遷、楊廷和三人恍恍惚惚的出了乾清宮。
“兩淮運司都有如此貪腐,想必各鹽場、各批驗所的實際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陛下大病初愈,又聞如此劣事,實在也是我們為君分憂不夠。介夫,陛下器重於你,選你當了欽差。這是一份重托。那裡的一切,要靠介夫你了。”
“李閣老言重。不管怎麼說,下官是大明的臣子,忠君事主是應儘之責。”
他們之間簡單寒暄一下便相互告彆了,
謝遷和李東陽一起回的內閣,
“李閣老,令趙慎核查認準的旨意就由我來擬吧,擬好之後呈陛下禦覽。”
李東陽背有些駝了,但他在應對皇帝這件事上,經驗也越來越豐富了,
“……看來,陛下確實有撤銷各地運鹽使司和鹽課提舉司的意思。鹽法,也不得不改了。”
李東陽先前和顧佐說過幾次,所以他了解。
但謝遷卻聽得一臉茫然,“撤銷運司和鹽課提舉司?那麼往後大明的鹽政由誰來管?少府?”
“誰也不管。”
“何意?”
“謝閣老,伱覺得私鹽能徹底消滅麼?”
謝遷自然搖頭,“曆朝曆代皆有私鹽之弊。”
“為何?”
“因為私鹽的價格低。”
“不,是因為私鹽價格低,而仍然可以獲利。”李東陽是明白的,“官鹽因為有貪墨存在,其成本總是大於私鹽,所以私鹽無法消除。除非,都是私鹽。”
知道他震驚,
李東陽便多解釋幾句,“半年前,陛下就在考慮如何解決鹽課之弊。他與顧禮卿商量,考慮可以將鹽場的經營權進行拍賣。相當於一種租賃,即鹽商付一筆銀子,獲得鹽場五年的使用權限,五年之後再行歸還。如此一來,朝廷不必去管食鹽怎麼生產、怎麼銷售。全部交給鹽商。”
謝遷大驚失色,“可這樣,鹽業豈不是為私人所把控?!”
“幾個商人能把控什麼?隻不過這種辦法確也有其自身的缺點。當然,其好處便是降低了朝廷的成本,從運司開始的一眾鹽政官員可以全部撤掉,如此光俸祿也要省下十幾萬兩。與此同時,朝廷仍然可以通過拍賣獲得鹽課。”
這麼說起來,
趙慎的這封奏疏應該給了皇帝一個很好的借口。
“若陛下真有此想法,又何必在揚州這樣大動乾戈?”
“朝廷這樣動一下,鹽法的變革推起來才輕而易舉。否則哪裡會有這麼聽話?”
皇帝做事從來是都是思慮周到。
而且彆的不說,
光是從揚州抄出來的銀子便不會少於五百萬兩。
為了這些銀子,也值得動一次手。
朱厚照也知道這一點。
但他現在要愁的是作為皇帝,他手裡持有的財富太多了。
雖然通過加強軍事的同時賑濟最底層的灶戶,可以一定程度上穩定局勢,至少不會出現大亂,可財富如此集中,就是富國而窮民,長此以往,後患無窮。
如果花錢再慢一點,加上揚州抄沒得銀兩,內帑大抵會超過一千萬兩的存銀。
與此同時,大明這個時候多少還有些白銀短缺的。
如此做法,民間經濟大概率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