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收一點東西……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要你們個個都當章懋也不太可能,隻要不收的太過分,朕幾時追究過?這個劉瑾漸漸忘記了這個道理,你要牢記他的教訓。”
尤址磕頭,“奴婢謹遵聖上教誨。”
“用人的時候要睜大了眼睛,朕不可能天天盯著全國各地的太監,所以他們出了問題,朕隻能找你。你也一樣,哪裡出了問題,你就處理哪裡。不要等朕發現那些問題,那樣就太晚了。”
“奴婢明白,劉公公愛逞些威風,因而隻用些諂媚之人,那些人哪裡是真心實意做事,有了不好的事情便不敢上奏,怕惹劉公公不高興。”
朱厚照懶得再去細揪,“勾欄從來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不再說了,你下去忙吧。”
“是,奴婢告退。”
尤址出了乾清宮後,便有幾個小太監湊到他這裡來,低聲說著:“恭喜尤公公,此番喜從天降,該是尤公公有這樣的好命。”
“也可以這麼說,趕上好時候了。”
月光繞過雲層,照出尤址麵前的人的表情來,是個寬平臉,細長眼的青年,“小的們給尤公公磕頭!”
尤址沒有拒絕,這件事來的太過突然,他正是用人之時,這個尤喜因為和他同姓,已經與他走近很久了。
“起來,跟咱家走。今夜事兒不少呢。”
“哎,好嘞。”尤喜走在邊上,頗為積極的打著燈籠,“公公說趕上好時候,這到底是什麼好時候?能否給小的們說說?”
“說了你也不懂。”
尤址在宮裡小心謹慎慣了,所以心裡的話輕易不和人說,況且那也隻是他的猜測。
他回頭要去打聽一下劉瑾今晚因為什麼事而惹了聖怒,不過不管因為什麼,其關鍵還是劉瑾的運氣不好。
因為皇帝要清理各邊鎮的軍屯。
那些守備太監,按照道理來說都是要皇上指派的。
不過太監之間也有生態鏈,當你成為了太監,不可避免的就要去巴結那個傳說中的位置——司禮監掌印太監。
再者,劉瑾能掌印司禮監,本身也說明他是聽皇帝的話的。
正常的政治邏輯和用人原則之內,劉瑾的人就是可以用的。
這一點沒什麼疑慮。
而在這個時候換掉他,也就是把各個邊鎮守備太監的‘保護傘’直接給撤了。
尤址猜測,應該是寧夏鎮的守備太監不是特彆的聽話。
皇帝對太監要求是很嚴的,但凡和宮裡有一點不一條心,馬上就會有相應的後果。
至於說皇帝怎麼知道的,尤址估計大概是文臣們提及。
天子一手宦官、一手文臣,相互製約、相互揭露,就是最大程度的保證能夠了解事情的真相。
而寧夏鎮的守備太監不很聽話,並不是表明這些人就不顧宮裡的旨意,那想來也不至於。
但皇帝先前的確是叫了他們三個特意囑咐過的:宮裡的人不能給自己人設置障礙。
但結果並不好,所以這個事情就暴露出了另一個問題:下麵的人因為舍不得自己的利益,導致劉瑾對他們的掌控力也有所下降。
為什麼下降?
因為他們是劉瑾的人,他們會敬孝,他們陽奉陰違犯點兒小錯,但是司禮監的劉公公能護一護自家人。
這裡形成了一個‘集團’,那麼自然就要敲掉頭頭。
這才是他命好的地方。
而皇帝解決這個政令不暢的方式也很絕,直接找個由頭把劉瑾給撤了。
這個事情傳出去,各個守備太監絕對傻眼,以往和劉瑾相熟有些難言之隱還能說一說,現在和他尤址怎麼說?
要知道劉瑾對他嚴防死守,那些人和他都不熟。
而且劉瑾倒台,一旦查出什麼問題,他們本身就容易害怕。
一幫驚弓之鳥,就是再怎麼貪心大膽,那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頂風作案。
如此一來,清理軍屯時在宦官方麵遇到的阻力就會瞬間化於無形,與那幾畝田比,等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比較要緊。
當真是妙。
尤址邊走邊想,越想越覺得皇帝的心思真是深不見底,恐怕聰明如劉瑾這個時候也沒想明白自己是倒在了哪裡。
所以文臣們才說,伴君如伴虎。
現在的話,對他來說也簡單了,朝廷要清理哪裡的軍屯,司禮監便向哪裡去急遞,那麼當地的守備太監就得來巴結他。
巴結他就是巴結皇帝,因為尤址也明白,如果他做不到這一點,和劉瑾的下場沒什麼兩樣。
至於劉瑾到底犯了什麼罪,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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