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是不解,“陛下本來就要做這件事,不退回這些銀子,終有一天他們也會相信的。”
“王先生呢?”
“老臣……確實不知,有何不可?請陛下示下。”
“是。”楊一清起身從有旨手中接過奏疏,“陛下若無其他要事,臣等先行告退。”
王鏊表情僵硬,“陛下是嫌少?”
但也沒辦法,朱厚照不能當個戰爭狂,而且領土的擴張並不困難,難的是經營得好。
“不,不夠立竿見影得增強信心。”朱厚照不知道怎麼去解釋,他隻能很直白的告訴他們,道:“楊閣老,王先生,商業是非常需要信心的一件事情。若是商人相信,那麼他們才敢下本錢。而且,即便從小的方麵來說,退回去,也可以讓朝廷的善政更加震撼人心,就六萬多兩啊。”
“退回納捐銀這事有些特殊,僅靠一封信寫得再詳細可能還是不被理解。最好能派個人去。依朕看,就派威寧伯過去。內閣再下個旨意給伍文定,讓他也到寧波,籌建水師要做個儀式,最好還要讓平海伯造出一到兩艘的兩千料寶船,這樣氣勢更足些。威寧伯就代表朕吧,尤址,你……今天就算了,明日把他叫進宮。”
楊一清在對外用兵方麵其實並不迂腐,所以他也聲援皇帝,“老臣也是此意,不想陛下先說了。”
“再去問問禮部,各國使臣入京的具體時間定了沒有。見水師的儀式可以邀請他們一道去,算是個見證。”
好吧,楊一清和王鏊接近被說服,主要納捐的銀子確實不多。
不過朱厚照在朱批的時候下筆猶豫了,幾番想寫知道了,但總是覺得哪裡不對,所以放在一邊,並吩咐,“將兩位閣老請過來吧。”
“王先生。你要注意啊,大明與各國世代友好,此類話以後千萬不能說了,萬一叫那些人聽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是。”楊一清又建議,“陛下,既然是這樣大的儀式,是不是朝廷也派個分量足的官員?”
這兩個老頭兒的表情很驚詫,就連一旁的尤址也不禁抬頭,他入宮也幾年了。很多人都在想,為什麼正德皇帝治國幾年,國家就能有這樣的改變。
平常的治國理政,其實比興兵打仗還要難,它難在沒有戰爭的刺激與勝利的熱血,隻有日複一日的枯燥但仍需堅持,難在一年十二個月,月月如此。
王鏊如實說:“商人多金銀,他們願意拿出來襄助朝廷這是好事,朝廷也不能駁了人家的好意才是。”
朱厚照腦袋直搖,“沒有啊,水師籌建是要威脅倭寇、海盜,確保海上貿易路線能夠自由航行,誰說威脅他們了?”
“不不不,朕不是嫌少。”朱厚照擺手,“朕是覺得這銀子,朝廷可以不要。朕已經撥了四十六萬兩銀子了,如果有需要,今年國庫仍然可以支出,少府經營糧商、船廠以及多家商鋪,一年勻出幾十萬兩銀子難度同樣不大。況且,朕的內帑還有近三百萬兩銀子。難道,就差這六萬兩?”
隻是王鏊有些老古板,他拱了拱手說:“陛下,各國使臣來京覲見,朝廷卻邀請他們參觀水師籌建儀式,展示武力,這會不會旁生出不必要的枝節?似乎像是在威脅他們似的。”
楊一清和王鏊都還沒仔細思索皇帝所提的意見的時候,皇帝已經自己想到了答案,“對,應該這樣!這樣那些商戶就會真的相信,朕是真的要建水師來保護大明的商船,而不是一次官府的撈錢行為。”
反正中央政府也收不到什麼錢,取消了就取消了,受損害的仍然是那些要在大明軀體上吸血的人。
其實最好是他自己能過去,可惜啊,得先把太子生出來,再讓局勢穩當些,他才好離開紫禁城。
楊一清和王鏊都沒想到,本來是一道關於納捐的很簡單的一道奏疏,最後竟然弄出這麼多事。不過仔細想來,這些安排確有其意義。
“不必了,就六萬多兩。浙江巡撫的麵子也太不值錢了吧?浙江的商戶也沒那麼窮,真要暗示了絕不止這麼一點兒。朕想問個問題,如果朕下旨給章黎,要他把這些銀子原數退回,那會怎麼樣?”
王鏊吐血,到最後還是他說的不對了?
但怎麼辦呢,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老臣……老臣謹遵聖訓。”
這樣的畫麵也經常在乾清宮的東暖閣裡發生。
“嗯,行了,你們退下吧,有事再叫你們。”
等這兩位離開了以後,朱厚照再想想章黎的這封奏疏,他確實做得對。
因為給將來的那些水兵飯吃的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商戶,而是他這個皇帝。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