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天氣變得很快,昨日還陰雨綿綿,寒風刺骨。第二天卻又豔陽高照,晴空萬裡。
一大清早,得了童貫軍令的劉延慶便領軍殺向了安溪鎮。
剛和江南義軍碰上,他便讓人直接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作為一名在西北長大,又在屍山血海中殺出成為一方大員的老將,最是明白一鼓作氣的道理。他們半月之間便從湖州殺進了杭州,正是士氣大勝的時候。何況對麵還是被自己從潤州開始就一路追殺的呂師囊。
劉延慶立於馬上,鐵槊往前一指。大喝道:“攻!”
話音剛落,戰鼓之聲震天而響,本來停下來的軍陣開始往前推進。還有些泥濘的土地,此時更是被無數雙腿踏得四濺而起。
“將軍,那便是呂師囊。”王淵對著前方一指。
劉延慶定睛一看,見對方軍陣之中一將手拿丈八蛇矛,正領著一千多馬軍往左翼軍陣衝來。
“他知道咱們中軍配有神臂弓,所以才選擇先衝散禁軍。”劉延慶讚道:“有種,也有見識。”
回身對王淵道:“去截住他。”
王淵聞言,調轉馬頭,領著身後兩千多馬軍往南而去。
馬蹄飛快,過不了多久,便繞開了自家陣營。
“誰給我取那呂師囊人頭?”
剛到敵陣之前,老將王淵大聲嘶吼。
“我來!”
卻是身後一個身高八尺有餘的年輕校尉,狠摔馬鞭,挺槍便往上。
“潑韓五,殺了此賊本將定替你請功!”王淵知道這小子最是好戰,在馬上爽朗一笑。
擎天神沈剛見這小子像個愣頭青一樣,率先打馬而來,舉起大刀就往他身上砍去。
可刀還沒落,便見對方長槍如閃電一般直刺自己胸前,沈剛才知道此人武藝非凡,完全是自己輕敵了。
正在驚懼之間,隻聽“鐺!”的一聲,卻是反應極快的呂師囊替他擋下這一槍。
呂師囊和他交過手,而此時沈剛也看出了這人武藝,收起一萬分小心。二人聯手便往對方攻去。
江南十二神,以沈剛為首。本也是嘯聚一方山林的英豪,此時差點被一個年輕人一招刺死,心中更是大怒。刀刀帶恨,誓要把這潑韓五斬殺於此。
而此時韓世忠的心裡也是一陣鬱悶,他本就是個西北潑皮,從小好勇鬥狠,闖出個潑韓五的渾號。後來投了西軍,多立戰功,卻一直得不到多少升遷的機會。
現在好不容易大魚就在眼前,卻一時半會拿他們不下,心中也是又驚又怒。
三人驅著戰馬在人群之中,來回閃躲,往來穿刺。直直鬥了六十多合,還未有一人落馬。
就在此時,遠處的江南步卒,已被官軍衝開。甚至有兵潰之勢。
這一切,不光眼光六路的韓世忠知道,呂師囊和沈剛也知道,不禁開始尋機退走。
可正殺得興起,等著建功的潑韓五哪裡會舍得這兩條大魚。一槍更比一槍快,把本來還成勢均力敵的形勢,瞬間變成追殺。
“大人先走!”
已經感覺到不對的沈剛心頭發狠,橫拉馬韁,使出全身力氣奮力一刀往韓世忠麵門砍去。
“找死!”
忽然發現這麼一個大空擋的韓世忠,心中大笑。
長槍橫舉硬接這一刀。然後未等刀勢回轉,那鐵槍卻又像長蛇一般,忽然脫手而出,直直紮進了沈剛胸膛。
韓世忠大笑著沒等沈剛身子落地,從另一側抓住透體而過的槍頭,奮力一拔,就像一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犢,再一次往逃走的呂師囊追去。
可還沒等追出多遠,隻見天上箭矢如雨落下。韓世忠連忙一扯馬韁,手中長槍迅速擋開一支飛來的羽箭,卻不敢再追。
看著呂師囊的背影暗罵一聲,轉身往另一側殺去。
……
“鄭太尉,你先走。”呂師囊剛剛逃進還未亂了陣腳的中軍,催促道。
太尉鄭彪搖頭道:“我已經差人回杭州報信。此時咱們更該給聖公多留下一點時間。”
呂師囊聞言眉頭一皺,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點頭道:“好!今天我們倆兄弟做個伴。”
兩個江南義軍大臣忽然仰天一笑。
鄭彪回身立於中軍馬上,對著最後幾千士卒厲聲大喝道:“兄弟們,我們隨著聖公起兵為了什麼?”
身旁士卒本被前麵的血腥弄得有些膽寒,此時都是一愣。
鄭彪再次大喝道:“你們造反為了什麼?”
“殺貪官!”旁邊幾個心腹喊道。
“你們造反是為了什麼?”鄭彪和呂師囊第三次齊聲大吼。
“殺貪官!”
“殺貪官!”
……
聲音一個個的傳遞,忽然幾千人跟著高喊,他們又想起了青溪縣起兵時,自己要的是什麼。
鄭彪長刀往前一指:“那些貪官在殺我們的兄弟,咱們怎麼辦?”
“殺!”
“殺!”
“殺!”
數千義軍精銳在此時此刻紅著眼眶,盯著正放肆屠戮江南手足的官軍,一個個都像快發瘋的惡狼!他們要吃肉,他們要喝血!
呂師囊和鄭彪對視一眼,一躍上馬。
“西天彌勒,護我前行!”
說完,雙人雙騎,率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