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消息的日軍震動。
明明是死磕章鎮鎮的局,怎麼就突然之間鄞縣失守了?
日軍將領們將目光轉向鄞縣後,徹底的麻了。
浙東日軍僅有的機動力量本來在奉化,但為了增援章鎮鎮,奉化的機動力量連同前線駐軍中抽調的力量,分兩路通過四明山去了章鎮鎮,現在正被四明山內的中共遊擊隊騷擾。
甚至於如果從本土而來的兩個旅團如果沒有去杭州灣,這時候也不至於鄞縣光屁股啊!
鄞縣失守,奉化就等於光著屁股麵對忠救軍的兵鋒了。
“要不……從溪口防線調兵?”
“剛剛收到的消息,三界鎮的國軍兩個師,於昨夜秘密撤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肯定是去了沙溪,如果從溪口防線調兵,沙溪的國軍外加兩個師,溪口必然丟失!”
溪口一丟,新昌的國軍就能源源不斷的通過沙溪溪口這條通道出現在奉化以西,無險可守的奉化,屆時反而會成為甕中之鱉!
更何況他們的最大目的是堵住忠救軍和起義軍的路,不能任其安然撤離,一旦溪口丟失,忠救軍和起義軍就能大搖大擺的從溪口撤入沙溪了。
“隻能放棄奉化,堅守溪口和新寧——向土肥圓閣下發報吧,如果沒有援兵,忠救軍……忠救軍就會從奉化撤離,要麼撤向寧海,要麼撤向新昌。”
……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奉化的日軍,手裡沒有能動用的軍隊,現在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奉化淪陷,然後堅守溪口和新寧這兩個區域,為堵截做最後的一搏。
但能不能堵住,日本人心裡也沒底。
奉化是溪口防線和新寧、白溪防線的大後方,城裡囤積了無數的物資,此時五十裡外的鄞縣失守,奉化又沒法堅守的情況下,他們隻能趕在忠救軍過來前快速的將城內的物資向溪口防線和新寧防線轉移。
可他們明顯低估了忠救軍的速度,下午兩點,物資轉移正在進行的時候,忠救軍的兵鋒就出現在了奉化,日軍連物資的銷毀都做不到,就被迫龜縮進了溪口防線和新寧·白溪防線,眼睜睜的看著大量的物資被忠救軍占據。
奉化失守!
此時的戰局又一次很明顯了。
咦,怎麼是“又”?
“溪口!他們想從溪口撤離!”
日軍將領們將目光放在了這個非常特殊的地區。
“為什麼不是白溪·新寧防線?”
“寧海那邊沒有增兵的跡象,而新昌之沙溪的國軍已經向溪口進軍了!”
“溪口……守得住嗎?”
“守不住也要守!溪口一旦丟失,國軍可以源源不斷的從沙溪至溪口方向湧來,屆時我們占據的浙東區域就會重新易主,諸君,溪口絕對不容有失!”
麵對強調溪口重要性的發言,一名日軍軍官小聲道:
“溪口本來不至於如此的。”
溪口確實本來不至於如此,溪口、白溪·新寧、章鎮,這三個區域是守護浙東占領區的關鍵位置。
如果沒有屢次從浙東調兵,張世豪部即便來到浙東,也不可能輕易的拿下一座又一座的城市,又怎麼可能會威脅到溪口?
而一次次從浙東調兵的罪魁禍首,正是土肥圓!
沒有人出聲嗬斥,浙東的日軍此番被弄得灰頭土臉,積攢的怨言可謂滔天。
“諸君,溪口不容有失!”指揮官再次強調:“務必要守住溪口,務必要在友軍支援到來前,守住溪口!”
……
奉化得手後,上虞城內的忠救軍和起義軍,毫不猶豫的開始向餘姚轉移,日軍察覺到了忠救軍的動向後,大喜過望,立刻撲向了上虞以南,試圖將剡溪通道中上浦之忠救軍、起義軍堵在剡溪通道中。
然後,他們就發現堵了個寂寞,因為上浦的軍隊跨過曹娥江進山了。
日本人壓根就沒想到,上浦留守的數千軍隊,是地下黨的武裝——地下黨和軍統沒有按照張安平的劇本鬨翻,而是在巨大的壓力下,最後達成統一的默契,在剡溪通道演完最後一出戲後,和平的“分家”。
麵對消失在大山的軍隊,日軍暫時無能為力,隻能怒氣衝衝的向餘姚進軍。
可惜餘姚的忠救軍和起義軍壓根就不跟他們碰麵,日軍剛抵達餘姚,他們就已經到了鄞縣。
日軍喘了一口氣後,向著鄞縣急奔。
局勢仿佛又回到了日軍的掌控之中。
白溪·新寧防線這條防線是日軍構築起來防備寧海方向國軍的——在地圖上看,寧海、三門、天台等縣跟嵊縣相隔不遠,但實際上重重大山將這三個縣圍困了起來,大軍想要向這三個縣進軍異常的困難。
日軍明明占據了寧海北邊的奉化、東邊的象山,卻始終沒有占據寧海,不是日軍不想占領,而是寧海、三門、天台三縣地處大山包圍之中,想要占領極不容易。
(曆史上這三縣在浙江大半淪陷的情況下,依然控製在國軍手上——然後,然後在1945年6月底和7月初,相繼淪陷了!!!呸一口國民政府吧。)
日軍並不太重視的白溪·新寧防線上,突然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一直顯得平靜的寧海,突然化身為恐怖的巨獸,一支軍隊從寧海突然冒了出來,直撲日軍不太重視的白溪·新寧防線。
這支軍隊除了寧海本身的駐軍外,還有川軍的一個師——這個師正是這幾日秘密從嵊縣經天台、三門抵達寧海的,軍統嚴密的封鎖了這個消息,讓日軍一直沒有發現寧海增兵的跡象。
現在,這支軍隊隱匿了行蹤的川軍師,向日軍展露了獠牙。
與此同時,集結軍隊意欲向溪口進攻的忠救軍和起義軍,突然間掉頭,直撲沒有存在感的白溪·新寧防線。
近三萬餘人前後夾擊存在感不強的白溪·新寧防線,防線上駐守的日軍直接哭了,他們做好了應對寧海進攻的打算,卻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小黃花也會被捅,在前後夾擊之下,隻有區區一個半大隊駐守的白溪·新寧防線,隻用了五個小時就全線崩潰。
打通了!
徹底的打通了!
忠救軍、起義軍通向國統區的通道,徹底的打通了!
如果不是後麵有四個加一個殘廢合起來還是四個聯隊、外加兩個旅團氣勢洶洶的追來,被打通的白溪·新寧防線,完全可以成為國軍收複浙東的通道。
可惜日軍追過來了,國軍以一個川軍師外加疲憊不堪的忠救軍、起義軍,沒辦法跟日軍激戰,隻能循著打通的通道撤離。
“我們竟然真的殺出來了?!”
打了一路醬油的費黎明,在帶隊撤離前仍舊感到不可思議。
從租界之戰後撤離上海開始,近二十天的時間,一路走走走,原本是個看不到頭的行軍之路,沒想到越走越“花明”,現在更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式,要向國統區的寧海撤離了!
“張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將軍!”
佐克同樣感慨萬千。
兩人邊感慨,邊準備撤離——英軍也好、美軍也好,可沒有指揮官斷後的習慣。
兩人欲走,卻發現作為新任指揮官的譚忠恕卻沒有要離開的跡象,便忍不住詢問原因。
很明顯,他們以為譚忠恕還有其他騷操作要執行呢。
“李杏雨部被日軍咬住了。”譚忠恕陰沉著臉道:“兩位請先行,我需要帶隊去營救我的兵!”
雖然佐克很想大義凜然的說一句“我也去”。
但想想後麵的追兵,佐克就熄滅了心中的衝動。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他還有一個天大的計劃向上麵彙報,怎麼能冒險呢?
至於費黎明,連衝動都沒有。
“譚將軍,願上帝保佑你。”
這是費黎明唯一能做的。
隨後,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譚忠恕帶隊殺了回去,而他們則開始向寧海撤離。
一天後,跟隨起義軍撤到了寧海城外的費黎明和佐克,收到了一個讓他們錯愕的消息。
“譚忠恕參謀長率隊救援李指揮的時候,白溪·新寧防線被日軍重新奪了回去,而救援李指揮的譚將軍部,也在陷入了日軍的重重包圍。”
“剛剛收到消息,譚將軍率隊突出了重圍,但在白溪·新寧防線被日軍重新占領的情況下,譚將軍隻能向山區撤離。”
“此役,我忠救軍……損失過半。”
聽著參謀沉重的通報,費黎明和佐克都不由沉默。
許久後,費黎明歎息道:“譚將軍本來是可以撤離到寧海的,可他執意要救援被日軍咬住的李指揮部……”
“欸……”
費黎明長長的歎息一聲,滿是遺憾。
這一次跨越千裡的轉移,本來是可以完美的落幕的,沒想到卻因為最後的收場,導致不完美的落幕了。
“願上帝保佑譚將軍。”
通報的參謀勉強的笑了笑,沉重的離開。
而兩個跟隨起義軍和忠救軍轉戰千裡的外國友人,隻能用持續的沉默來麵對這個讓人歎息的消息。
兩天後,甩開了敵人的譚忠恕發來了具體的戰報。
超過一千名戰士倒在了最後的突圍之戰中,另外,因為突圍的緣故,他不得不遺棄押送的所有物資,為保證這些物資不會落在日本人手上,譚忠恕隻能含淚將這些物資悉數炸毀。
其中就包括從租界各銀行轉移的巨量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