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是自己人?
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選擇跟我一樣的信仰?
為什麼?
在軍統如魚得水、甚至被譽為【太子】的你,為什麼會是自己人?
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拋棄在彆人看來無上的身份,選擇這條充滿荊棘的路?
林楠笙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在他看來,張世豪是最不可能成為自己人的,可他偏偏卻是自己人,甚至比自己更早的加入組織!
麵對林楠笙這個包含了無數疑問而彙總成的三個字,張安平笑了起來。
為什麼?
國民政府如日中天的時候,有一群人,選擇了一條光明但實際上看不見光明的路,他們用鮮血和屍體,在這條充滿了荊棘的路上艱難的前行,追尋著信仰中的光明。
如果他不是來自後世,他都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會有這樣的堅定。
但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卻堅信這條充滿了荊棘的路,最終會走向光明。
曆史的事實證明了他們的選擇,但當身處其中的時候,迷霧的籠罩、鮮血的浸染、屍體的堆積,才是這條路上的主旋律。
而他們,迎著千難萬險,卻成功的在迷霧中、在不斷灑下的鮮血中、在不斷堆積的屍體中,走向了光明。
“因為,我相信這條路才能帶來光明。”
張安平拍了拍林楠笙的肩膀,笑著說:“因為有一群人,他們以最純粹的信仰,帶著我們去走這條路,走下去,我相信最終會出現我們期盼中的光明。”
什麼樣的人最可貴?
身處黑暗卻向往光明的人最可貴!
在林楠笙的視角中,張安平就是這個身處黑暗並如魚得水的獲利者。
但這樣的一個獲利者,卻是向往著最純粹的光明!
他以為自己足夠的堅定,他以為自己足夠的強大,但跟眼前的人比起來,他……沒資格對比!
“老師,對不起。”
他凝視著張安平,輕聲的道歉。
他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質疑而道歉,他也為自己懷疑這個同誌的行為而道歉。
張安平笑著說:“臭小子,我其實更喜歡你之前桀驁不馴的樣子——好了,少說這些廢話,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一個受氣包吧,這段時間以來,你這個受氣包表現的還不錯。”
林楠笙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尷尬。
張安平收起了笑容,叮囑:“繼續保持之前的狀態,等時機合適了你再轉變下態度。”
張安平的意思是:林楠笙現在依然要“苦大仇深”、依然要小心謹慎狀,因為他目前還處於張安平對他的甄彆時期,時機成熟,自然是指等“甄彆”期結束。
林楠笙認真的點頭:“我明白了。”
他以為自己明白了張安平的意思,其實根本就不是!
因為張安平對林楠笙的定位很明白:
棄子!
當然,此棄子非彼棄子。
林楠笙離開後,張安平看著林楠笙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羨慕之色。
林楠笙充當了自己的棄子,未來被啟用後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歸,而自己……
他幽幽的長歎一聲。
這輩子,自己可能都將是……大特務張世豪!
……
隨著新聞界對張世豪的口誅筆伐,隨著大量的證據的曝光,軍統在張世豪的主導破壞美國對新四軍軍援的事自然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國民黨內部的頑固派勢力很強大,但不可否認,還是有很多很多的人,在這個情況下,都心懷國家,希望兩黨不要在大敵當前的情況下發生軍事衝突。
這股勢力自發的彙聚起來,開始向頑固派施壓。
而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美國人也坐不住了。
好端端的軍援,被居心叵測的張世豪屢屢破壞,你是不是沒有將金主爸爸放在眼裡?
你懂不懂什麼叫金主爸爸?
真以為自己有三兩三,就以為我們會順著你?
不可能!
美國人便做出了兩手準備,第一手準備,派出了佐克跟張安平協商,希望張安平代表頑固派能放棄成見,攜手抗擊日寇,不要因為種種成見破壞對新四軍的軍援。
而第二手準備便是義正辭嚴的向當局施壓,要求嚴懲張世豪——這是為了殺雞駭猴,想要國民政府意識到美國人堅決的意誌。
……
佐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鉛山的。
他跟張安平的私交很深。
租界之戰、上海突圍、轉戰千裡、千裡視察,二人結下的私交是非常深厚的。
但現在的佐克代表的是美國人的利益,私交並不能影響到他的決心,所以在見到張安平後,他便徹底的攤牌了:
“張,你現在麻煩大了。”
“我想,你十有七八會成為國民政府的棄子。”
棄子?
聽到這個詞,張安平不由想笑。
昨天還目視著林楠笙的背影,在心裡嘀咕這小子運氣好,身為地下黨員,結果跑延安去臥底了——這對潛伏的地下黨員來說本就是極其幸福的事,而且這家夥還被自己看做了棄子,估計解放戰爭打響沒多久就能光明正大的回組織那邊了。
沒想到一轉頭,今天就有人跑過來跟自己說你要被當做棄子。
可惜此棄子非自己心中的棄子。
麵對張安平露出的笑意,佐克不滿道:“張,我沒有開玩笑!”
“我們已經通過史迪威將軍向國民政府提交了嚴懲凶手的照會,你應該明白的,這個凶手就是你,也隻能是你!”
張安平笑著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這麼做?”佐克皺眉:“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既然你知道會這樣,為什麼不保護好自己?這種事,你就不應該摻和!”
“我覺得你是一個正直的軍人,身為軍人,你就不應該摻和到這種事情裡麵。”
佐克說的是真心話,不過他也有小算盤——通過史迪威將軍向國民政府施壓,其實就是他的主意。
而他的目的除了製止國民政府對軍援的乾涉外,還想讓國民政府冷藏張安平,一旦張安平被冷藏,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張安平“請”走,讓他幫忙、專心負責中美合作所的事務。
而不是像現在商討的這樣,由張安平作為軍統代表,兼職管理。
這也是他巴巴的跑過來當好人的原因之一。
總之,私誼有,但更多的是對己方利益的重視。
張安平其實很明白佐克的打算,佐克帶著算計來,他也不惱火,因為他不是什麼好人——他一樣在算計佐克。
“佐克,過去我認為應該團結一致。”
張安平似是被佐克的話語感動,剖心的道:“可是,現在局勢不一樣了啊!”
“什麼意思?”
“日本人必敗!”
張安平毫不猶豫的道:“三五年,甚至用不了三五年的時間,日本人就徹底的失敗了,一旦日本人失敗,那麼,我們的對手會是誰?”
他沒有給出答案,但卻說得很清楚了。
佐克沉默。
日本必敗——這是不可反駁的結果。
可是,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不就是為了這個結果而努力嗎?
張安平考慮的是深遠,可對美國的利益來說,當前的勝利才是最主要的——給新四軍軍援,讓新四軍拖延更多的日軍,這符合美國人的利益。
至於張安平說的對手,對美國來說,那是戰爭勝利後的事,而且還是中國人的事,他們,不在乎!
“那你知道我們憤怒後你們會有什麼代價嗎?”
佐克凝視著張安平:“史迪威將軍轉給國民政府的照會,他們不會無視的!”
“對,他們不會無視,但地下黨,絕對不能繼續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