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當這個堅決的聲音響起後,會議室眾人不由愕然的望向了聲源方向,當他們看到站起來說這句話的是毛仁鳳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連張安平都是一臉錯愕之情。
毛仁鳳是戴春風的文膽——軍統中很多遞交向侍從室的文件、報告,都是由他起草的。
除此之外,他將局本部也打理的井井有條。
但這些都不是他身居高位的最大原因。
最大的原因是:
毛仁鳳是戴春風最大的擁躉!
彆看他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總是鍥而不舍的要跟張安平鬥,給人的錯覺是他要迫不及待的篡權,一副眼裡沒有戴春風的錯覺。
事實上,他無條件執行戴春風的任何一個命令。
而且總能急戴春風之所急,用直白的話說:
戴春風撅一下屁股,毛仁鳳就知道這是需要紙了——馬上就將早就準備好的紙遞過去,有時候還親自動手擦。
比喻雖然很粗俗,但他真的做到了這一步。
軍統在他的打理下,戴春風才能從繁雜的事務中抽身出來。
他是一個非常合格且貼心的大管家。
而大管家最重要的條件其實不是能力,而是忠心。
毛仁鳳在這方麵無可指摘。
毛仁鳳還非常聰明,他跟張安平的爭鬥,都是控製在一定範圍內,哪怕是給張安平使絆子,那也是不觸及戴春風根本利益的情況下。
否則,以毛仁鳳數次跟張安平的爭鬥之舉,戴春風怎麼可能容他?
眾所周知,張安平跟戴春風非常的合拍,雖然在過去出現過違逆戴春風意誌的事,但在眾人看來那隻是張安平中二病發作——除了淞滬會戰那一遭的刺殺名單,在任何方麵,張安平幾乎貫徹著戴春風的意誌。
反過來說,便是張安平的意誌,往往就是戴春風的意誌。
可現在,作為大管家、頭號馬屁精的毛仁鳳,當眾居然反對張安平的話——四舍五入,這不等於當眾反對戴春風嗎?
張安平在錯愕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毛仁鳳:“哦?毛主任為何反對?”
他的表情像是你毛仁鳳這一次終於送上門來了!
毛仁鳳沒有理會同僚們錯愕的表情,也沒有在意張安平似笑非笑的得意,而是直視著戴春風,道:
“老板,我覺得處罰過重,會寒了兄弟們的心。”
戴春風皺眉未語,張安平則望向毛仁鳳:“毛主任,什麼叫處罰過重?還是說……你私心太重?!”
“老板,山西調查組之行本就晚於共黨的蓄謀,在這件事上落後於共黨一步並不是不能理解。而且明樓作為調查組負責人,以他的眼界和身家,區區五百兩黃金,他本不會在意,但因為這筆錢是局裡的公款,他斤斤計較也是出於一片公心。”
毛仁鳳道:
“這種情況下,若是按照張長官之意來嚴懲,下麵的兄弟們怎麼想?”
張安平冷哼:“下麵的兄弟們怎麼想我不知道,但事情是我交給他去辦的,他沒辦成,難道要我獎勵他?!”
“事沒辦成,當然得罰,但懲處過重,那就是賞罰不明——”毛仁鳳說到這,瞥了一眼張安平,悠悠的說出了一句話:
“隻有賞罰分明了,手下的兄弟才會用命!”
這句話說完,張安平的臉色不由變了變,會議室的眾人也麵露古怪。
要是他們沒記錯的話,昨天張安平來到局本部後,在一樓被毛仁鳳堵住,毛仁鳳開口為張安平的兵“求情”,張安平硬邦邦的用這句話回應了他。
“張長官,這話是你說的,難道僅僅隔了20來個小時,你就忘了嗎?!”
戴春風再一次皺眉。
第一次皺眉,他是不喜毛仁鳳當場的反對。
但這一次皺眉,卻是因為毛仁鳳的話說的在理——山西調查組這一次雖然掉鏈子了,但整體而言並無錯漏。
張安平執意嚴懲明樓,是因為沒有發現太多的錯漏,再加上他跟明樓現在形同陌路,所以打壓。
這一次皺眉,則是因為毛仁鳳說的對,明樓雖然辦事不利,可沒到必須嚴懲的地步。
雖然毛仁鳳沒有明說,但他從毛仁鳳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另一重意思:
山西調查組的負責人是明樓沒錯,但還有好幾個副組長呢!
光處理明樓不處理其他人,這就是賞罰不明的典型表現。
換做往常,他並不在意偶爾的一次不公。
可這一次的山西調查組副組長中,還有他的兒子戴善武,若是隻處理明樓,會影響其他人對兒子的看法——有種讓明樓背鍋的感覺。
思及此處,戴春風淡淡道:
“齊五(字)說的對,對明樓的懲處確實過重了。”
他望向張安平,希望張安平能改一下處理意見,他也好順水推舟的同意——這樣一來,既顧全了張安平的麵子,也顧全了毛仁鳳的麵子。
但張安平的臉色變了變,深呼吸一口氣後,道:
“局座,我不同意!”
毛仁鳳聞言心中狂喜,張安平,你急眼了,你終於急眼了!
其他人聞言也是愣住了,心說張安平這是被毛仁鳳拿話架住了非要爭這個麵子不成?
戴春風也沒想到張安平還會反對,他皺眉問道:“為什麼?”
張安平深呼吸一口氣:
“局座,山西調查組雖然後發,但有山西的情報站鼎力配合,這一次晚共黨一步,著實可疑!”
“根據我的調查,山西調查組大部分的命令都是出自明樓之手,我覺得非常可疑!”
張安平兩句話都用“可疑”來結尾,他雖然沒明著指責明樓通共,但意思非常的明確。
可是,張安平的堅持在其他人的眼中,卻是張安平不甘心被毛仁鳳駁了麵子而構陷。
就連戴春風都有這般的聯想。
毛仁鳳被這句話差點逗的哈哈大笑。
在他看來,這分明是張安平理屈詞窮後的冥頑不靈,是張安平順風順水慣了,容不得彆人對他的反駁而強加的說辭。
於是,他幽幽的說了一句話:
“張長官,‘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一句話讓張安平的臉色鐵青。
這句話是秦檜構陷嶽飛後,韓世忠質問秦檜的話,此時此刻被毛仁鳳轉述出來,其意不言而喻。
不過這時候的張安平內心其實快要笑瘋了,好吧,我成秦檜了——毛仁鳳啊毛仁鳳,這一次會議的記錄,可是你的高光時刻。
希望未來的你,在買單的時候不要忘了現在的“誌得意滿”。
還莫須有何以服天下?
你可真會給自己背雷啊!
戴春風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