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貓兒,也充滿了新奇。
至於道人,則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述的玄妙韻味,充斥著這幅畫,其中生氣滿滿,看似畫麵靜止,卻好似一切都在運轉。
這哪裡是畫?
分明是個真實的世界。
哪裡是畫紙?
分明是一扇門。
道人也漸漸睜大了眼睛。
僅看這一眼,這一行就算尋不到蔡神醫,就算不為了暫避長京紛擾,也已經值得了。
何止這一行值得。
再走一千裡也值得。
“先祖有作畫成真的本領不假,卻也不是隨便一揮墨,便能成真。”竇大師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寧靜,“不僅天時地利不可或缺,機緣與感觸到了也還得從內而外有感而發,認認真真,為所畫之物傾注心血,賦予靈性,才可誕出生機。”
“此畫……”
“此畫便是我祖傳的至寶,江湖相傳,比先祖生前所有畫作加起來都要珍貴的寶物,便是它。”竇大師說著頓了頓,看著畫神色複雜,“它也確實比先祖生前所有畫作加起來都要珍貴。”
“快快收起,雖說此時無風,也莫要沾了灰塵,失了靈韻。”
“遵命。”
竇大師卻隻是將畫暫時收起。
道人回想著畫中風景與自己所感受到的玄妙,仍舊覺得回味無窮,說道:“此畫極為不凡,靈韻充足,玄妙無比,畫中多半已自成一方世界,想來必是當年竇大家傾注畢生心血而作。”
此言一出,女俠頓時一愣。
畫師更是大驚。
尋常人看著這幅畫,隻會覺得畫得好,靈覺敏銳之人,便會覺得畫上好像有種魔力,讓自己覺得可以走得進去,最多覺得這幅畫充滿玄妙,可究竟玄妙在哪裡也說不出來。要說畫中自成一方世界,是少有人敢這麼想的。
可這卻是真的。
“仙師不愧是仙師,一眼便能看出其中靈韻玄妙,竇某佩服。”
“在下本來也沒有一眼看穿的本事。”宋遊如實說道,“隻是幾年前在逸州,曾見過另一位技藝通神的雕刻大師,在下曾去拜訪,一番見識之後從大師那裡得了一抹造化,因而多了一點本領,剛好是在此道之上。”
“竟是這樣……”
“不知此畫畫的是哪裡?”
“是我竇家的祖籍所在,雲州沼郡。”
“在下此生必去一趟。”
“說來遺憾,竇某自幼隨家父隱居昂州,還從未回祖籍探望過。”
竇大師臉上充滿遺憾,但此時也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搖了搖頭,繼續說:“世人皆知我竇家自這位先祖起,便以繪畫傳家,卻不知曉我竇家千年前就曾做過宮廷畫師,隻是因為後來天子昏庸,要求無禮,先祖不願再侍奉,加上久居深宮於丹青一道上的進展也很不利,自古以來便沒有哪位了不起的畫師是從宮廷裡出來的,那位先祖為追求丹青一道,這才辭官回鄉。”
“先祖高潔。”
宋遊隨口應付,專心聽他講述。
身邊小女童也伸長脖子,端正站著,一眨不眨的盯著這位畫師。
竇大師雖然害怕江湖人找過來,但也知曉這位的本領,知曉自己當務之急,便是說服這位仙師,而要說服這樣的人,絕對是急不得的。
於是保持耐心,緩緩說來:
“自離開宮廷,不受束縛,先祖代代專研畫技,追尋山水玄妙,果然進展極快,也逐漸有了我竇家獨傳的技巧。
“要想於丹青一道走到通神的極致,除了技藝以外,筆墨紙硯也得講究到極致。
“相傳曾有一位先祖遊曆天下,結識神仙,與之同行,取越州之北鳳凰棲息過的萬年青桐作紙,總共做出四張,乃絕世好紙,靈韻充沛。
“當年那位先祖回去後自己便用了一張,所作之畫雖有神異,但深覺自己畫技不夠,於是將剩餘三張傳下,叮囑後人,畫技不到巔峰,不可輕易使用。
“後來陸續又有兩位先祖,自以為技藝絕佳,用了兩張畫紙,但是都與當初那位先祖一樣,落筆之前信心十足,畫成之後,神異超乎想象,可正是這種超乎想象的神異,反倒使得他們後悔。
“甚至有一位先祖,畫完則死,遂更加嚴厲的叮囑後人,不得濫用青桐畫紙。
“直到後來,有位先祖天賦極佳,相傳他在尋常畫紙上便能畫出神異,到了中年,更是曾畫人成活,畫虎成真,如此早已,已遠超曆代先祖。
“不過畫紙僅剩一張,他不敢亂用,於是背上行囊,遠離他鄉,走遍天下,看了不知多少山水。據說他為了等一絕妙風景,可枯等半年。然而絕世的風景看過了不知多少,看得越多,反倒越不知該如何落筆,越發找不到自己想畫的東西。
“先祖失意回鄉之時,已是暮年,冒著戰亂,蹉跎了半生,前朝覆滅了,新朝建立了,卻沒有找到結果,畫紙依舊空白。”
竇大師說到這裡,搖了搖頭。
宋遊則仿佛已知道結果了。
果不其然,隻聽竇大師充滿感慨的說:
“那是新正六年的一個深秋,先祖剛走回故鄉,抬頭一看,便是畫中這幅景色,祥和安寧,他頓時怔住,熱淚盈眶,半晌之後,就地提筆,僅用半天時間便做出了此畫,畫成動天地,一時鬼神驚。”
道人隻覺感慨萬千,妙不可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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