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彆人的香畢竟是彆人的,吃起來也沒多大味兒。
“不敢曬太陽,隻能在晚上出沒。
“不是所有人死後都能成鬼,所以任你晚上走遍方圓十裡百裡,可能也見不到一隻可以與你說話的鬼。
“一生孤寂,如何取樂?”
“嗯……”
道人麵無表情,隻點頭。
這些他也知曉一二。
早在伏龍觀中時,就已從書中看到過。
隻是紙上寫得再詳細,得來終覺淺,不如親眼看到親耳聽說來得深刻。所以當初在平州大山之間,與小鬼的一番談話才會使他受益如此之深。
後來長京城外,雁回山中,那幾百年的老鬼,滿牆的壁畫字樣,也書寫著他是如何在孤寂中迷失的。
書生鬼見有戲,立馬又說:“何況成了鬼後,看似已經死了一道,不會再死了,其實不然,依然還是有魂飛魄散的可能!且存活在世時,生了病斷了腿有大夫可以看、有藥可以吃,被人打了、傷了、欺負了、殺了,有官府管,有衙門可以告,成了鬼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如何去治?哪個能來給伱治?要是鬼被人打了、傷了、欺負了,被路過的道人和尚收了去,被路過的天神地神看見,隨手打得魂飛魄散,誰來管?從哪說理去?”
“繼續。”
“原本是人,如今被人畏懼,心裡豈能好受?”
“有理。”
“嘗不出味兒,見不得光,人間快樂少了大半,身無可依,神無可寄,漂泊如浮萍,一年幾百個晚上,且一年複一年,又當怎麼過呢?”
書生鬼起初隻是想找個說法,好求得活命,說著說著,已是情深意切,麵色複雜而又難受,幾乎要掉下淚來。
可是成了鬼後,連哭也是不可以的。
“在下也不知曉死後怎麼稀裡糊塗就變成了鬼,初成鬼時,還曾慶幸過,可不足半月,便有了悔心,早知今日,何如當初一死了之。”
說到這裡,他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抬起頭來,看向道人和那隻聽得雲裡霧裡的貓,解釋道:
“不過在下膽小,要是現在死,是萬萬不敢的!”
道人看出他心中所想,隻點頭笑道:“世間萬物皆有偷生之誌。”
“仙師英明!”
書生鬼連忙恭維道,然後抬起頭,悄咪咪的瞄向道人:“話已說完,不知仙師可否放在下一馬?在下保證!痛改前非!絕不再偷!”
“恐怕不行。”
“那便請仙師責罰!”
“你倒機靈!”
“不敢不敢……”
“不送道觀廟宇也可以。”
“仙師請講!”
“想請足下幫一忙。”
“請……請講……”
“不知足下可有聽過豐州業山?”
“聽過豐州,卻不知業山。”
“聽聞那邊鬼魂很多……”
“鬼魂挺多……”
書生鬼抬起眼瞼悄悄瞄了道人一眼,與道人目光觸碰之後,才說道:“在下前兩年倒也曾聽過,有附近的鬼去豐州遊玩,回來時說,曾在豐州地界看見過百鬼夜行,皆是新鬼,由老鬼帶著,不知去哪……”
“竟有此事?”
道人來了一些興趣。
“不敢欺瞞仙師!”
“不瞞足下,在下對此十分好奇,然而豐州甚遠,暫時不便前去。”道人對他說道,“足下道行不淺,善於夜行,又有隱匿行蹤的本領,若願意替在下去豐州業山查看一番,在下感激不儘。”
“……”
書生鬼低著頭,眼珠滴溜溜轉。
豐州雖說挨著長京所在的昂州,然而離得並不算近,自己若能離去,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除非這道人有神仙本領,怕也抓不到自己。
然而這道人似乎真有神仙本領。
並且他敢讓自己離去,恐怕也有收拾自己的能力。
“……”
書生鬼低頭盯著地麵,眼珠子轉個不停,思索片刻,才抬頭問道:“是不是在下替仙師去走了一趟,仙師便放過在下?”
“不是。”
“啊?”
“足下偷盜是不該,受罰也是應當,不過若足下誠心悔過,又幫了在下的忙,在下自該諒解。”道人平靜看向他,“然而足下此去豐州,不僅路遙千裡,且可能有所危險,若足下應允前去,在下卻是無論如何也該有所回報,不可與之相抵。”
“……”
書生鬼抬頭看他,愣了愣。
隻聽前邊道人對他說:“若足下能替在下探查完,回到長京後,在下該請足下飲一杯茶。”
“一杯茶……”
“一杯茶!”
書生鬼愣了許久,這才把頭低下,語氣已與之前不同:“不知那業山在豐州何處?在下又該如何去找?找了之後,回來又如何尋找仙師呢?”
“業山在豐州以南,資郡,隱南縣,山上有鬼麵草,長這般模樣。”道人將鬼麵草拿給他看,“此草生長處,必有大量陰鬼。”
“明白!”
“在下姓宋名遊,住在長京西城柳樹街,中間位置,門口有一麵‘道’字旗,有‘除鼠去憂’的店招,足下來找即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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