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先生一生逍遙,自由自在。”女子語氣似是有些無奈,“妾身一生都被禁錮於此。”
“足下為何如此問呢?”
“隻想知曉,先生當日為何來鶴仙樓。”
“聽說足下琴藝無雙,有說書先生將足下的琴聲列入長京十絕之一,在下早已仰慕多時,因此特地攢足了錢,去見識一番。”道人如實說道。
“原來如此……”
晚江的語氣和他之前差不多,隨即才謙虛的說:“那不過是世人的誇讚吹捧,所謂長京十絕,晚江也是當不起的。晚江隻不過是一個在長京開琴酒館掙些銀錢的商人罷了,隻願當日一曲梅雨,沒有讓先生失望而歸。”
“足下琴藝絕頂,實乃在下生平未見,隻有驚歎,哪來的失望。”
“愧不敢當。”
女子小聲的對他說道,僅是說話時的神情儀態,便已能讓長京不少文人士子看得入神了:“不敢欺瞞先生,晚江自開了這間琴酒館以來,惹來了長京城內許多權貴府上夫人的不滿,常有人汙說妾身是妖鬼化人、或用了妖法,請來民間先生,想要晚江身敗名裂。晚江前些時日聽說先生在太尉府上的仙家手筆之後,一來想來尋訪還畫,二來也是心中忐忑,於是想來先生這裡求個心安。”
“也不瞞足下。”道人也回答道,“當日確有人來找在下,請在下去鶴仙樓,看看足下是否是妖,又是否用了妖法邪術迷人心智。”
女子聞言,隻看向道人。
“不過在下此前所說也是實話,在下之所以去鶴仙樓,皆是因為對足下琴藝早有仰慕,想去見識一番,有人來請,不過隻是碰巧。”
“先生看後又如何?”
“足下自身如何,難道自己不知?”
“……”
此處頓時安靜了下來。
道人看向女子。
女子也看道人。
不過僅僅幾息,女子便展顏一笑,一時人間顏色如塵土。
“先生本事有如仙人,怎會看不出來呢?”女子搖頭苦笑,“天下哪個女子不渴望青春永駐、容顏不改?晚江雖養吞金小鬼而駐容,甚至不惜為此以琴聲來換取錢財,喂養小鬼,然而吞金小鬼並無害人的本事,晚江也從未害過人,亦從未用妖術邪法迷惑過人,這點還望先生明鑒。”
“這樣……”
道人露出了笑意。
覺得有點意思。
這種感覺像是當初在太尉府,麵對那位管家,看他層層剝開的心思。
不過二者並不一樣。
太尉府的管家之所以謊話重重,是為了謀害於他,麵前這位謊話重重,卻是為了保全自身。
隻是道人的這般神情反應,卻也讓女子察覺了不對,但她思索片刻,並未表現出來,而是又問:“不知那日先生所帶的三花貓又去了哪裡?”
“足下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
女子抬眼看了他一眼,才笑道:“先生不愧是修道高人,連養的貓,也已經得了道。”
“足下所言差矣,三花娘娘並非在下養的貓,隻是在下下山時偶然遇見,與之有緣,見其懵懂,又惹了事,便相約同行。”
“先生對妖竟如此和善?”
“萬物皆有靈,善惡無關大類。”
“所以先生將她帶在身邊是在感化她?”
“是她在感化我。”
“……”
女子頓時又沉默了下,大致明白了,隨即表情恢複平靜,起身行了一禮:
“多謝道長。”
“何來的謝?”
“道長雖不願陪我演戲,卻也沒有拆穿於我,道長雖看出我不是人,卻也沒有為難與我……”女子卻是一臉無奈,“難道不該謝麼?”
“足下客氣。”
“伏龍觀果然名不虛傳。”
女子依然十分無奈,也許這是一種自己費儘心力、絞儘腦汁,卻被對方用最直接的方法破解的無奈。
“足下知曉伏龍觀?”
“如雷貫耳。”女子說道,“隻是尚未見識過伏龍觀的本領,又對自身隱匿潛藏之法頗為自信,倒是在道長麵前獻醜了。”
“足下不必氣餒。”道人也誠心說道,“足下道行極高,令人驚歎,隱匿本事更是一流,想來伏龍觀的曆代師祖也看不穿足下的真身。”
“道長又是如何看穿的呢?”
“當日清明。”
所謂清明,氣清景明,萬物儘顯。
“……”
女子神情微凝,隨即更無奈了:“原來足下修的是四時輪轉法……”
“正是。”宋遊說道,“足下其實敗給的是天時,而非在下。”
“道長手段高明。”
“足下亦是高明。”
兩人此時再對坐談話,便不一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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