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和蔡神醫差不多了。
在長京沒有遇上,反倒在兩三千裡之外的禾州歸郡遇上了,很難說是有緣還是無緣。隻能說是當時緣分未到,如今則到了。
“大師又怎麼來了此地呢?”
“我等佛門中人,終有普濟天下之心,如今北方混亂,貧僧雖本事低微,卻也願以微薄之力,救濟亂世。”大師雙手合十說道,“因此在天海寺修行過後便來了禾州,恰好沒多久,便聽聞歸郡大疫,於是便來了歸郡,聽說寒酥最為嚴重,便一路前往寒酥。”
“原來如此。”
宋遊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遇見的修行中人大抵如此,佛道皆有,不過這妖疫中的妖法邪術乃是出自雪原大妖王,一般的修行中人也沒有那麼好祛除,而對於病症他們就更加無力了,哪怕懂醫術的道人,也很無力。這段時間以來,宋遊也隻見過一個懂得巧妙法術的人,能將病症移走,但他忙活兩三天下來也最多隻能治得好一個人。
宋遊想了想,才說道:“不過如今縣城多已封閉,嚴管進出,大師就算到了寒酥城下,怕也不容易進得去。”
“也得到了再說,若能進得去,貧僧便直去病遷坊,若進不去,便去城外村落就是。”
“大師有治病的辦法?”
“貧僧學識甚淺,法力微薄,治不了病,隻能為病患消除痛苦,延緩疾病罷了。”僧人頗為慚愧的說,“讓道長見笑。”
“在下亦無治病之法,何來見笑?”
“莫道熒光小,猶懷照夜心。”
“便是如此了。”
宋遊附和了一句,想了想又說:“不過大師可聽說過蔡神醫?”
“如雷貫耳,聽說蔡神醫也在歸郡。”
“正是。”宋遊對他說道,“蔡神醫前兩日已在靈澤研究出了對症之法,能治好九日疫。”
“此言當真?”
“自然。”
“道長如何知曉?”
“我等正是從靈澤而來。”
“那便太好了!”
僧人頓時極其高興。
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喜形於色,這才收斂了笑容,雙手合十,閉目默念一聲,等到睜開眼睛時,已經一片平靜:
“若是如此,貧僧便更得去寒酥了。”
“這樣啊。”
宋遊點了點頭,能猜出他的意思,又與劍客、女童皆對視一眼,這才說道:“我等本也是打算去往寒酥,奈何風雪難行,隻好就地過夜了,既然如此,或許明日我們可以同路。”
“那便多有打擾。”
本身都是修行玄門中人,又都是為了治病救人來此,即使稱不上初見便似故交,也實在無需多的客套。
相遇相交都該如水,簡簡單單、乾乾淨淨。
於是一行人圍著火堆坐著取暖,等到雪水將烤餅煮成了糊糊,劍客盛出,一人一碗,加上此前靈澤縣官員百姓贈送的柿餅,也一人一個。肚子裡有了東西,便暖和了許多,才好繼續暢談。
等到夜深時,宋遊又聚了一堆土堆,堵掉了最後一個缺口,詢問僧人是否要薄被,僧人隻說不冷,便也作罷。
其實隻要是活人,哪有感受不到冷的?
道行再高,也是會冷的。
若是感受不到寒冷,便不會知曉溫暖為何物,不知溫暖的可貴了。
隻是凍不壞罷了。
隻是僧人如此說了,以宋遊的性子,也懶得再糾纏,倒是三花娘娘最知曉寒冷的難受,硬是拿著薄被丟到了他身上,又翻過土堆缺口,在寒夜裡去撿了許多乾柴來堆到旁邊,順便捉了隻耗子,留著明天早上吃,這才鑽進羊毛氈裡,與道人一同蓋著毛毯,一半發呆一半睡覺。
晚間僧人撥珠默誦經,誦到半夜,中間怕火熄滅,又添柴幾度。
次日清早,已落了滿身的雪。
道人與劍客又煮了糊糊,加上柿餅,分與僧人同吃,三花貓禮貌問過僧人吃不吃耗子以後,便也出去遛彎,順便吃了耗子。
隨即繼續上路。
同行者又多一人。
寒酥的雪不知下了有幾日,怕有一尺多厚,腳踩下去是深深的腳印,三十裡路居然走了一上午。
這一上午,可不是睡到日上梢頭,再走到中午時分。因為北地寒冷,即使俞知州贈送的羊毛氈與羊毛毯的保溫隔熱能力都十分出眾,然而睡到清晨最冷時分仍然會被凍醒,索性上路,幾乎與日出同行。
中午時才抵達寒酥城門之下。
不出所料,寒酥早已封城。
然而守城的兵卒隻看了一眼城下之人,便遠遠喊道:“來者可是從靈澤縣前來的宋遊宋先生?”
“咦?”
僧人頗為驚異。
迎著他的目光,宋遊先是與城牆上的兵卒問答,隨即才轉頭對僧人答道:“在下此前曾與蔡神醫同行,後辭彆神醫繼續向北,想來應是靈澤縣的官吏郵差送來了神醫破除疫病的消息,順便給在下行了個方便。”
“原來如此。”
僧人雙手合十,笑著說道。
城門亦在兩人麵前緩緩打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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