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斑駁繁雜的記憶碎片,就在這時,定格到了一個畫麵。
那是一個漆黑的洞穴,他瘦削如柴的身體躺在地上,閉上了無神的雙眼,定格了人生。他的屍體,慢慢的膨脹、變質、腐壞,最後成為了一個骨架。
慘白陰森的骨架。
“我是圖拉斯,可是我好像已經……死了?”當圖拉斯領悟到這個信息的時候,他猛地睜開了眼。
在他睜開眼後,更多的信息全都一股腦的鑽進來。
死後的不甘、怨恨以及對離開的執念,讓他變得瘋魔。然後悠蕩在那片死寂的小島上,一年又一年。期間,有很多人進了島嶼,又有很多人被他殺死。
每次殺死活人後,他便回到自己的埋骨之地沉睡,等待下一個活人的進入。儼然成為了這座小島的清道夫一般,除掉了所有在他看來刺眼的存在。
直到不知多少年以後,他再次見到了一個活人,那個活人厲害的不像話,最終他好像被那個活人消滅了。
“咦,不對。如果我被消滅了,那我現在為何還存在?”圖拉斯思索著這個問題,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變化。
“可是,我明明被那把古怪的槍打死了啊?”圖拉斯迄今為止,還分不清自己是亡靈亦或者靈魂。
在他自我疑惑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進了圖拉斯的耳裡。
“醒了?”
這是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尾音帶著綿長而優雅的韻味,聽上去十分悅耳。
咦,悅耳?
圖拉斯突然一愣,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詞彙,他為何突然用這種詞彙來形容這道聲音?
從他被困入那座漆黑死寂的絕境中後,他能感知到的所有情緒,都是負麵的,黑暗、恐懼、無助、瘋魔,還有殺戮與死亡,這些旋律一直繚繞在他的記憶碎片中。
讓他一直在黑暗中沉淪與墮落。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突然因為悅耳而欣悅?這是一種很小很細微的喜悅,常人或許不會注意到,但千年未曾感受過正麵情緒的圖拉斯,卻敏感的捕捉到了內心的變化。
這種美好的確幸,他已經多久沒感覺過了?
這一刻,圖拉斯發現自己好像感受到了光明。
好懷念。就像是與許久不見的友人重逢了一般,圖拉斯心中湧起一陣陣喜悅,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在開心什麼?”說話的自然是安格爾,他用精神力能感知圖拉斯的一切細微動作,所以他知道圖拉斯現在的笑,是自然而然的洋溢著開心。
是因為新生,所以開心嗎?
“你的聲音很悅耳,讓我感到很開心。”圖拉斯笑眯了眼,一點也不在意這道聲音從哪裡來,又是誰在說話,他在意的是那許久未曾淋過甘霖的枯涸意識,在慢慢煥發著新生。
“謝謝你的讚美。”安格爾輕聲道,眼神依舊注視著圖拉斯。
笑起來的圖拉斯,更加的娃娃臉。
俊秀的就像鄰家少女,如果他的頭盔裡是長發,再換一身女裝,安格爾估摸著,圖拉斯應該可以勾動很多蠢蠢欲動的少年心。
“雖然我無法感知到你的喜悅,不過如果你開心的情緒過去後,不介意與我分享你的故事嗎?”安格爾再次問道。
圖拉斯笑的更開心的,嘴裡含糊道:“你的聲線,符合我的聲音美學。所以,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
得到圖拉斯的首肯,安格爾沒有強令他立刻交代,而是禮貌性的等待了一會兒。
直到圖拉斯的笑意慢慢褪去,安格爾才問道:“你是圖拉斯?”
“我是。”
安格爾:“你從醒過來到現在,難道一直不好奇我是誰嗎?”
圖拉斯:“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殺死我的那個巫師?”
“殺死你,你是這麼認為的嗎?你認為你死了嗎?”安格爾繼續詢問,想要看看圖拉斯的記憶本質與思維能力有沒有出現偏差。
圖拉斯思索片刻:“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殺死了我,殺死了那個不像我的我。”
“不像你的你?”安格爾笑著道:“你是說,渾身充滿戾氣的你嗎?可是,我記得你的外號可是暴戾之王。”
“沒錯,你殺死的是令我討厭的自己,是我控製不了的自己。說起來我也該感謝你,讓他從我的思維裡消失。至於說暴戾之王,那不過是一個被我搶奪的奸佞貴族,對外故意散播的一個說辭,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被沿用了下來……”
“不過,我很喜歡暴戾之王這個名號,很符合我的取名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