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這才意識到肖特派早聽出他口音不對,所以才把他從甲板下麵帶這兒來的。
張大海嚇得魂不守舍,依然一聲不吭。
“不說是吧,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你究竟是誰?”
肖正發冷哼了一聲,拿起彈簧刀,湊到電燈下仔細觀察,隨即舉到鼻子下麵嗅了嗅。
“有血腥味兒,捅人了?”
“……”
張大海嚇得渾身篩糠似的顫抖,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
肖正發把彈簧刀放到一邊,掏出手銬俯身攥著他胳膊,哢嚓一聲麻利地銬上。
韓渝趕緊攥著他的左臂,等肖正發銬上他的左手腕,一起把他架了起來。
“老金,拿個手電來。”
“哦,我就去拿。”
老金反應過來,急忙跑去拿來一個手電。
肖正發接過手電,責令張大海站好,然後打開手電仔仔細細檢查張大海的衣裳。
“這是什麼斑,這麼一大塊看著有點像血跡。捅人了吧,捅了幾刀?”
“……”
“不是我說你,捅了人不向公安機關自首也就罷了,手上有那麼多錢居然連衣裳都不換一身,就你這樣的能跑得掉,能逃過法律的製裁嗎?”
肖正發把手電交還給老金,把“張大海”再次摁到牆角裡,拉開椅子坐到他麵前,從口袋掏出香煙,跟拉家常似的盤問起來。
“想不想抽煙,要不要來一根兒?”
“……”
“張大海”舔舔嘴唇,依然一聲不吭。
肖正發點上一根兒,美美的抽兩口,不緩不慢地說:“應該是跑得太急,沒顧上去買身衣裳換吧。其實就算換身衣裳也沒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隻要犯了事早晚會落網,想跑是跑不掉的。”
“心存僥幸一樣沒用,中國就這麼大,你口音又那麼明顯,等船靠了港我就把你送刑偵隊去,給你拍幾張照片,把你的照片用傳真機發給相關省市的公安機關……”
老金意識到逮了條大魚,不失時機地說:“小夥子,現在態度決定一切,你主動交代不但能爭取寬大處理,也能少吃點苦頭。
如果拒不交代,負隅頑抗,不但要吃苦頭,還要被從重從嚴查處。”
“張大海”麵如死灰,已經顫抖得蹲不住了,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韓渝見肖特派使了個眼色,立馬擠出值班室,去乘警室拿來紙筆,準備做筆錄。
“痛痛快快交代,我們省事,你也能睡個好覺,我安排你睡單間。”
肖正發點上支煙,塞到他嘴邊,一屁股坐在桌角上,把椅子讓給韓渝,以便做記錄。
“張大海”舉起被銬著正不斷顫抖的手,夾著煙,一連抽了好幾口。
“這就對了麼,其實你心裡很清楚,都已經被我們查獲了心存僥幸是沒用的。”
肖正發抱著雙臂,循循善誘:“東海有收容遣送站,你如果死不開口,我們靠岸之後隻能先送你去收容站,一邊教育,一邊勞動,一邊審查,直到查清楚你的底細為止。
況且你犯事的時間應該不長,這麼多錢沒了,當地公安機關肯定很重視,我估計很快就會發通緝令……”
“張大海”的心裡防線徹底崩潰了,如喪考妣地說:“我沒殺人,我不是殺人犯。”
“刀上的血腥味兒怎麼回事,身上的血跡又是怎麼回事?”
“身上是狗血,不是人血!”
“狗血……你殺狗了?”
“遇上條瘋狗,追著我咬,我捅了它幾刀。”
“這些錢呢?”
“偷的。”
“在哪兒偷的?”
“張大海”非常之配合,老老實實交代他真正的名字叫顧海軍,不是東山人,而是東北人。
原來在一家街道辦的企業上班,跟領導關係不好。
他知道廠領導的愛人在一所中學做會計,而且違反規定把收的學雜費存入銀行賺利息。
他的工資本就不高,又總是被廠領導針對,得知廠領導的愛人要把私自存入銀行的幾萬元學雜費取出來入賬,於是心生歹念,晚上摸到廠領導家盜竊。
沒想到廠領導家養了一條狗,得手之後被狗追著咬,逃是逃出來了,但偷錢的事也暴露了……
如果一切屬實,那真隻是盜竊。
究竟屬不屬實,並不難查,等船靠岸聯係他老家的公安局就知道了。
肖正發讓老金先看著,把贓款和彈簧刀拿到乘警室,鎖進保險櫃,回頭接過韓渝遞上的筆錄,笑道:“開張了。”
韓渝下意識問:“肖叔,開什麼張。”
“你雖然是來學開船的,但在你們單位,尤其在檔案上,你是來我們海運公安局跟班學習的,今天查獲一個畏罪潛逃的,不是開張是什麼。”
“肖叔,我其實早開張了。”
“我知道,你還被交通部公安局記過三等功,但那隻是以前的成績,今天這個是在我們長繡號乘警隊取得的成績。”
“我什麼都沒做,這算什麼成績。”
“是你先發現那小子可疑的,怎麼不算成績?”
肖正發放下筆錄,微笑著拍他胳膊:“你們魚局和濱江港公安局的張局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查獲一個不法分子,韓渝充滿成就感,咧嘴笑道:“要不是肖叔你教我,我也發現不了。”
“我教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學會是另一回事,能發現剛才那小子可疑,說明你用心學了。”
肖正發微微一笑,接著道:“好好乾、好好學,等將來考到大副的適任資格,到時候完全可以調到我們海運局。”
海運局雖然隸屬於交通部,但海運局一樣在東海。
不管調到海運局的客運公司做大副,還是調到海運公安局做乾警,都是彆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韓渝從來沒想過調到東海工作,就算林小慧希望他能來東海都不行,不假思索地說:“謝謝肖叔,彆說調動很難,就是有機會我也不想調。”
“為什麼?”
“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肖正發以為聽錯了,走過去帶上門,回頭問:“鹹魚,你有沒有想過,魚局和張局為什麼要送你來學習?”
韓渝笑道:“他們想讓我學開船。”
“你個傻孩子,他們是在幫你創造機會懂不懂?不管將來開船還是繼續做公安,要是能調過來,都比在濱江有前途!”
“肖叔,其實……其實魚局和張局送我過來也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嗯,是我們徐所請他們送我來的,我是沿江派出所的民警,所裡跟我家差不多,我將來肯定要回白龍港,要回沿江派出所的。”
呆在一個派出所能有什麼前途……
肖正發實在想不明白,很直接地以為他這麼想應該是年紀小,不知道能調到大城市的大單位工作意味著什麼,乾脆換了個話題:
“你昨天說你姐要來看你,她打算順便去靑島旅遊。”
“是的。”
“大概什麼時候來?”
“她本打算這個月底來的,後來覺得四天時間不夠,想跟單位同事多換幾個班,打算下個月過來,到時候可以多玩幾天。”
“行,確定下時間跟我說一聲。”
肖正發笑了笑,補充道:“到時候我幫你跟船長政委打個招呼,也安排你休息兩天,好陪你姐上岸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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