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小兒子!”
陸歇正朝馬車方向,但見小男孩掀開車簾一角,往前一撲,頭臉就要著地。快步上前,一把將他攬入懷中!小孩子手裡還攥著車簾,被陸歇一帶,車簾掀開,露出驚慌失措一張小臉。
秦蒼速度不慢,手已觸到了孩子的衣帶,剛要抓緊,誰道車外一個力道就把小孩兒扯了出去!正驚呼,車簾大開,熟悉的身軀立在自己眼前。
眾人目光被陸歇牽扯,齊齊聚集車輦。就見一個年輕女子跌坐在車內、珠釵輕顫、花容失色。她顯然受了驚嚇,此刻抬著頭,一雙眼秋水盈盈瞧著陸歇,我見猶憐。
陳煜想:誰說璃王府這兩個無欲無求?一個至今未娶,不過是惦記著我姐姐;一個在車中藏了個妖精。
巽風想:這是陸歇的妻子?要不然以她做文章,責令他們回府?
陸歇想:不是叫她在車內等著嗎?怎麼出來了。於是靠近些,想儘量擋住秦蒼頭臉。
可已經晚了。
“這可是弟妹?初次相見,不知王妃在車中。陳煜多有唐突,還望王妃見諒。”
趕鴨子上架。
這等時候,兩人才又清晰地意識到,他們還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彼此眼色一對,秦蒼向巽風的方向揚揚下巴,卻見男人輕輕搖了搖頭。便知原來陸歇剛才並非逗趣,是真不想跟這位“巽風哥”回璃王府。
秦蒼不明就裡,但選擇依他意思。
於是牽起嘴角,向陸歇伸出手,由他攙扶下了車,再向兩人依次行禮,甜甜道:“秦蒼見有故友前來迎接夫君,又有機要相商,這才避於車內、未曾路麵。幼子驚擾各位,望二位大人海涵。”
這一家三口麵前一站,倒是賞心悅目。隻是瑞熙王成婚一年,孩子卻4、5歲大,眼見王妃年紀尚小,小孩窩在陸歇頸間那叫一個親,一猜該是瑞熙王從外麵帶回來的血脈。
陳煜乾笑幾聲:“王妃無需客氣。無妨無妨。”
巽風倒是真不客氣:“你這樁婚事,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璃王府不認。”
“巽風,你這話無理!”
巽風不知這兩人不和,鬨了一路,自己的話正撞在陸歇槍口上,氣得男子連“哥”都不叫了:“我與蒼蒼的婚事是王上禦賜。這一年蒼蒼陪我遠赴北離、曆儘艱險,數次與我共赴生死!她尚未道半個不字,我已是感激不儘,無以為報。況我鐘情於她,我二人亦早已心心相印,於理於情皆無可厚非。巽風,我將你視作兄長,我言行不妥你儘可斥責;但秦蒼,誰都不許道她不好!這場婚事,璃王府認也好、不認也罷,我陸歇不在乎。我隻要她!”
陸歇邊說邊將女子半擋在身後,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輕輕牽住秦蒼的手。
明知道他這是對外人的說辭:彆說“心心相印”,從一開始這婚事就是場騙局,況且現在兩人對北離之事還尚未和解。可即便如此,這份捍衛還是讓女子心頭一暖。
“彆彆,都是一家人!莫傷了和氣。”
陳煜想邀陸歇,誰道半路殺出璃王府的人。礙於身份,他不敢多言,氣惱得緊。本想著此次作罷,來日方長。但見這兩方竟為瑞熙王妃的身份對峙起來。
陸歇言辭憤慨,一腔維護寫在臉上,全然不顧鎮南王左右之人顏麵。這真不似裝的。陳煜便覺傳聞或許有幾分真:一府二王果然不洽。一時間又覺來了機會。
可剛要“好言相勸”,就聽遠處又有人馬前來。
這一天之內,陸歇竟成了三路“劫道”者爭搶的香餑餑!
可這次,來人與前不同。聽音有一主隊,而四周卻皆有聲響。
秦蒼見四周草木驚起,飛沙走石,不知是敵是友。正四下望,卻覺陸歇捏了捏自己的手。
來者僅十餘,卻掀起一片狂瀾,除為首者陸雷,皆銀盔蒙麵。
臨近,僅陸雷一人下馬,不理旁人,徑直陸歇身前,跪地一拜:“無名軍迎接主上來遲,請主上責罰。”
無名之軍精於暗殺,隱叢林溪澗,似千裡之外又近在咫尺。要人性命如探囊取物,這在西齊朝中不是什麼秘密,陳煜亦早有耳聞。此刻風土大作,不像天意倒如人為;身後坐騎也不知受了什麼驚嚇,像是感知威脅,躁動不安、低低嘶鳴。陸雷帶的人雖不多,但不知眼耳不能及之處是否還有埋伏?叫人心有餘悸。
“叫什麼‘主上’?搞得跟山頭賊匪一般。”巽風不知是真看不慣,還是故作揶揄,反正眉頭擰得更緊。
但陸歇對此不以為意。
秦蒼抬頭看,見男人揚一下頭,示意陸雷起身,再衝著前麵兩人道:“二位都不是真心邀我之人,既然如此,那爺便回自家去處了。陸雷,照顧好我兒子!”
說罷,將懷中小孩兒交由身邊男子,再回頭朝秦蒼一笑,拉住她便往陳煜那頭棗紅色的戰馬身邊跑!
待將女子抱上馬背,自己坐在她身後,拉起韁繩,這才轉過頭:“無名軍是西齊的軍,追隨西齊的王。但現在帥印在我手上,我就是他們主上。他們愛叫什麼叫什麼,巽風哥,你管不著。陳煜兄,酒宴就算了,多謝你的馬!”
說完,一踢馬刺,戰馬疾馳。瞬間,風沙立刻鼓起兩人衣袍,不多時,眼見這一騎就要消失在叢林儘頭。
陸雷一看,也不多言。放下小孩,規規矩矩朝兩位大人抱拳一拜,再抱起孩子上馬;招喝身後蒙麵之人。頃刻,這一隊同先前陸歇一家乘坐的馬車一道,跟著自己“主上”絕塵而去。與此同時,原本山林中怪異的響動也逐漸消失,猿啼鳥鳴一如既往。
來匆匆、去匆匆。
掀起一陣塵埃,留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這京郊綠化不行啊。”陳煜被掀起的泥土迷了眼,啐出嘴裡渣滓,驅扇空中塵霧,眼縫暗瞟巽風。見這位將軍也被沙土嗆得不行,一副管不住家中小輩的憤怒與無奈,便問:“巽風將軍,就這麼讓瑞熙王走了?”
巽風一甩袖子:“這等不成器的,管也沒用!”
陸歇既已離開,陳煜不免失落。可是今日也並非白跑一趟,這位瑞熙王與璃王府眾人真真假假的關係值得再探,消息也需向王上稟報。於是長歎一口氣準備離開。
巽風聽聞陳煜歎氣,回過頭,看看他、再看看掩在沙土中的重裝甲隊伍:“怎麼?瑞熙王走了,陳將軍失了酒友,想邀在下前去家中做客?”
“不敢不敢……不不!寒舍大門永遠恭迎鎮南王、巽風將軍和璃王府上上下下每一個人!”
陳煜說罷,見巽風沒有繼續發難,便想離去。於是借故道彆,往自己隊伍那頭走。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良駒已被陸歇那小子順走了,頓時牙癢癢。但又能如何?
巽風見陳煜怏怏帶一席人走遠。心想,記得這人年少時雖囂張卻也是磊磊落落,怎麼回到京中後行事作風變得如此瑟縮?沒有人壓他一頭,他卻偏要故意伏低做小。不知是怎麼想的。
再看另一頭陸歇離去的方向,夕陽在側。
也罷,促馬帶人回璃王府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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